格 言 寶 藏 論 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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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品 觀察多士

“多士”是指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他們所具有的本性繁多不一,有善良的、卑劣的、聰明的、愚痴的、堅強的、懦弱的……本品即是從不同角度、不同層次來對他們加以分析和描述。

劣者儘管具受用,被貧智者亦勝伏;
如飢老虎一聲吼,樹頂猢猻皆落地。

卑劣的人儘管俱足財產受用,也會被貧寒智者制伏,猶如飢餓的老虎,祇需一聲怒吼,樹頂上的猢猻們便會嚇得紛紛落地。

愚者縱然俱足豐富的財產,擁有一定的勢力、圓滿種種受用,但因卑劣無智,一切都不能持久。所以他們的財產和勢力往往會被貧窮但有智慧的人佔有。

從前,有個叫梅朵堅巴的美麗地方住著一位忠厚善良、聰明機智的人,名叫占賽。他家境雖然貧寒,但和妻子勤勞持家,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事也湊巧,當地酋長的名字也叫占賽,其家境殷實,奴僕前呼後擁,整天花天酒地享清福。一日,酋長和眾妃嬪在花園中遊玩,一個愛拍馬屁的僕人告訴酋長:「大王,有個窮苦百姓居然也叫占賽哩!」 酋長聽了心裏很不舒坦,隨即派人找來占賽質問其為何要與酋長大人同名。占賽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惹怒了酋長,便回答說:「上至皓首老人,下至皓齒孩童,誰都知道您是占賽大王。小人我哪敢妄稱占賽,那都是別人的戲言。」 酋長指著自己脖子上的一塊玉說:「聽說你很有本事,我就和你打個賭,限你三天內偷走我這塊通靈寶玉! 你若得勝,我就把一半的財產和屬地分給你。否則,我要沒收你的財產和妻子,挖掉你的眼珠!」 即日,酋長派了四名精壯的騎士守衞王宮大門,四名咒師手持羊皮鼓守衞第二道宮門。並選派兩名男僕日夜守候在宮內大膳食房,兩名女僕晝夜守候在小膳食房,隨時準備點火報警。戴著通靈寶玉的酋長則不出寢宮半步,周圍由眾多僕人護衞。

兩天過去了,沒有絲毫動靜,第三天晚上酋長便安心地睡起覺來。而僕人、騎士、咒師們更是累得東倒西歪,連眼都睜不開。此時占賽養足了精神,化裝成一位少婦,背上一桶好酒,到王宮叫賣。騎士又冷又累,見到賣酒女一下子精神百倍,個個拿出隨身酒壺灌滿並放開喉嚨猛喝一陣,之後便醉得像一團爛泥攤在地上,不省人事。

占賽就扶著他們騎上宮牆,將其馬匹拴在一旁的樹上。他又到了第二道門口,咒師們見後說:「賣酒女過來,我們要買點酒。」 占賽不慌不忙地說:「酒本是送給酋長老爺的,既然你們想喝,賣一些也行。」 當咒師們醉倒後,占賽乘機在四個鼓槌上各插了一把鋒利的小刀,之後又灌醉大膳食房的僕人,在他倆的長袖裏裝進了石塊,且用繩子紮緊了袖口。到了小膳食房,見兩女僕正在灶前酣睡,就在她倆頭髮上繫了許多麥草。最後他摸到酋長的寢宮,見奴僕們也呼呼酣睡,便輕腳輕手地將他們的辮子紮在一起。至於酋長更是睡得像死豬一樣,占賽順利地從他脖子上取下通靈寶玉,隨即拿出一個羊肚子套在酋長的頭上。為了證明自己拿到了通靈寶玉,占賽跑到王宮門口大喊:「我是占賽! 酋長的通靈寶玉被我拿走了!」 這時王宮眾人才從夢中驚醒。酋長發瘋似地喊:「不得了,通靈寶玉被偷走了,快去追占賽!」 一摸光溜溜的腦袋大驚失色:「我的腦袋也沒有了。」 宮女們東奔西跑,但頭髮連在一起祇能圍著酋長打轉轉。小膳食房的女僕懵懵懂懂地對著灶門吹火時,頭上麥草全燃了起來。大膳食房的兩個男僕一見,甩起長袖去滅火,誰知袖筒裏的石頭把兩個女僕打得頭破血流。咒師們舉槌一敲,鼓面就劃了個大口子,牆頭的騎士揚鞭催“馬”,可這“馬”就是不動。

第四天,占賽帶著通靈寶玉來到王宮,恭恭敬敬地說:「大王,您的吩咐我都辦到了。」 而酋長卻叫來手下,揚言要將他砍頭市曹。占賽見勢不妙,取出通靈寶玉摔碎在地上,隨著通靈寶玉的毀壞,酋長也口吐鮮血,栽地身亡。

以上即是貧窮的智者以正義戰勝邪惡的故事。像酋長那樣惡劣的人,世上還有很多。在此將智者比喻為飢餓的猛虎,劣者比喻為樹頂的猢猴。猢猴雖然以其特有的本領攀附在大樹的頂端,但得意不了多久。當凶猛飢餓的老虎來到樹下,祇需長嘯怒吼一聲,羣猴便會嚇得昏死過去,紛紛從樹上掉下來,成為老虎的美餐。

愚者學問掛嘴上,智者學問藏心底;
麥秸漂於水面上,寶石沈沒於水底。 

愚者常常把學問掛在嘴上,智者卻把學問默默地藏在心底。正如麥秸總是漂在水面上,而寶石卻自然會沈沒到水底。

沒有甚麼學問的人為了不顯露自己的愚笨,經常會把剛剛聽到或看到的及時向人宣揚。有的僅得了點皮毛,卻也如數家珍地掛在嘴上,以顯示自己的見多識廣,往往還張冠李戴,弄巧成拙,引來許多笑話。從前有個貧人,他的鄰居是個大富翁,他常常聽到富翁對僕人講:「這些舊東西都拿出去扔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貧人聽了便以為是句至理名言,認定是鄰居富有的原因。於是他見人便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卻沒人理睬他,回到家中反反覆覆地對自己妻子說,並讓妻子把舊東西也拿出去扔掉。因他家太窮,家產全是舊東西,扔完後卻成了“舊的已去,新的不來”,落了個兩手空空。有的愚人初學密法時剛知道一點大圓滿的“本來清淨”和“任運自成”就一天到晚不離嘴,見到一些初學密法的居士便急不及待地炫耀一番:「快來,我給你們傳寧瑪巴最高的法……。」 講到“徹卻(即直斷)”他說是頓超,說到“托嘎(頓超)”他反說是直斷,如是“誨人不倦”,口沫橫飛地亂講一通,真是“盲人騎瞎馬,盲師引盲徒”。愚笨到如此地步卻仍然振振有詞,毫無自知之明。

而智者卻恰恰相反,即使樣樣精通,也不會把自己所學輕易示人,還常常向他人學習各類知識,經過自我消化成為自己真正的學問。他們深藏不露,謙虛謹慎,了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絕不在人前自誇。比如一些高僧大德和學識淵博的正士,他們總對人說:我的修持不好,我是凡夫,這個法我不太精通等。他的學問祇有在某些特定因緣俱足的情況下才會宣講

所以,淺薄的愚者即如麥秸一般祇能漂浮於水面,動蕩不安。因麥秸質輕中空沒有價值和作用,有如愚者的學問華而不實。而德才內隱的智者則如沈入水底的寶石一樣穩重。寶石密度大於水,自然沈於水底,其價高昂、用途繁多,有如智者的學問真實無虛。

淺學之人極驕傲,學者謙遜又溫和;
溪水經常嘩嘩響,大海從來不喧囂。

淺學的人往往顯得極其驕傲,有學之士卻是謙遜、溫和有禮。正如溪水經常嘩嘩地響,而大海卻從來不喧囂。

學識淺薄的人,不僅行為舉止輕浮,而且我慢心重,脾氣急躁,他們學得一點知識,僅是一知半解,馬上就自滿自足,覺得自己是世上最聰明、最有學問的人。有如古人所言“知識越淺,自信越深”。比如背誦過一些唐詩宋詞的人,便以為自己也是一位詩人,去到哪裏都要搖頭晃腦地來幾句詩詞,卻是東拼西湊,無病呻吟。又如一位剛受俱足戒的比丘,自命清高,行路時見到地上落有一根女人的頭髮,便繞道折回原處,告訴同參:「前方是不清淨之地,有女人頭髮,而某某比丘卻毫不顧及。」 言下之意即是自己是位多麼清淨的比丘。佛家以觀自身他身的污穢而對治貪心,這位比丘卻祇在表面作文章,自命不凡。

真正的智者謙遜溫和、行為穩重,待人處事坦誠仁厚。比如一位俱足許多傳承而且已得證悟的大法師,上對傳承和根本上師保持猛烈的信心,恭敬承侍,下對道友信徒慈言善語,力所能及地為大眾服務。他毫無大法師的架子,俯首甘當大眾的公僕。人們恭敬、讚美他時,他卻說:「我甚麼都不懂,我很笨,業障重,你們不必對我太恭敬。」 這樣的智者即如大海般博大深廣,大海納百川而不厭足,發出的聲音有節奏,顯得沈穩、寬厚,卻從來不會喧囂吶喊。同時作者又將溪水比喻為淺薄之人,溪水相比大海之水,顯得太少、太微,但它卻嘩嘩地響個不停,顯得急躁、嘈雜,彷彿在對全世界宣揚它的存在。當人們尋聲而去打水的時候卻大失所望,溪水太淺,打不起來。正如古人所言“訥訥寡言者未必愚,喋喋利口者未必智。”

劣者輕蔑高尚士,高士不會如是行;
獅子善護諸狐狸,狐狸之間互爭鬥。

劣者總是輕蔑高尚人士,而高尚之士卻不會像他們那樣傲慢。猶如獅子對狐狸善加保護,而狐狸之間卻常常爭鬥。

卑賤之人經常對高僧及正士表示輕蔑,從而採用誹謗和詆譭等手段對他們進行人身攻擊。曾經世尊於因地做忍辱仙人時,受歌利王輕蔑被無端地截割身體,他卻以平等慈悲心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以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的境界來“品味”佛法,以忍辱波羅蜜多平息紛爭干擾。如果是一般的凡夫一定會暴跳如雷,拼個你死我活,或是發惡願詛咒等。但世尊卻以無偽的菩提心加持、攝受惡王,並發了殊勝大願。世尊成道後歌利王即是初轉法輪時渡化的五比丘之一。

獅子貴為獸中之王,牠威猛善戰,卻從不會對可憐的狐狸施以欺凌。而狐狸卻自不量力,還會對獅子作些小小的違害,獅子也不與牠們計較,總是一笑置之,視如兒童的遊戲,反以慈悲心來護持所有的狐狸。但在狐狸內部卻是常起爭鬥,互相欺辱。事實也是如此,卑劣者之間雖然臭味相投,但因貪嗔痴煩惱熾盛,極易為己之私利而互相誑騙、欺詐、爭鬥。即如世人所唾罵的“窩裏鬥”。

正士發怒敬而息,劣者發怒敬更嗔;
金銀雖硬可熔化,狗糞熔化生臭氣。

正士生氣發怒祇要對他恭敬就能平息,而劣者發怒時,對他恭敬越起嗔,就如金銀雖然堅硬,但仍可以熔化,而狗糞熔化以後卻盡生臭氣。

正士發怒往往是因一些不如法的現象而起。看到某些人以卑劣勾當、惡劣言行惑導眾生身陷危谷之時,便厲聲怒吼而力挽狂瀾。其內心並非真的生氣,祇要你改惡向善,恭敬懺悔,正士的怒氣即會煙消雲散。比如一些高僧,他們攝受弟子時,因某些人的業力和特定因緣以及戒律不清淨時,他們也會顯現“憤怒本尊”以威猛之相加以調伏。這種生氣都是以大悲菩提心攝持的,絕不會以分別心執著外相。那些犯戒或造了壞事的弟子,如果真心誠意到上師面前恭敬頂禮、懺悔祈禱,上師一定會反怒為喜,倍加護持的。

對於卑劣之人,發脾氣大多是因自己的煩惱而起,欲仗勢欺人卻反被制伏,故而心懷不滿,大發潑皮之氣。如果無人理會,他鬧鬧自會覺得沒趣。若對他表示歉意和友好,反倒是火上澆油,使他更為憤怒。見別人說好話,他越是做作,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認為:「這件事我辦得沒錯,不能饒他,趁此機會收拾一下他,以後肯定沒人敢惹我。」 這樣,他們有意或無意都會表現出氣上加氣如同發高燒打擺子的樣子。此時的他,一如發狂的醉象,傲慢憤怒再加不滿,鼻孔裏一聲巨響“哼”! 甚至反咬一口。

智者正士就如堅硬的金銀,用火便能熔化,卑劣之人卻像狗糞一樣本來很臭,用火去燒時更是臭不可聞。他們沒有能力智慧,祇是氣燄囂張,動真格的時候祇會四處躲藏。

智者俱足諸功德,愚者具有諸過失;
寶貝能賜如意財,毒蛇惟能生過患。

智者俱足許多功德,愚者擁有的盡是一些過患、缺點。好比如意寶能賜給所欲的財物,而毒蛇祇能給人帶來災患。

德行高超的智者擁有各種功德,俱足各種優點,諸如持戒清淨、智慧圓滿、學識淵博、樂善好施,其表裏如一,言行一致,無論哪方面都值得世人誇讚、學習。唐朝有一位禪師,其實是一位開悟的大德,卻以初入禪門的凡人自居。他四處雲遊,行蹤無定。一次,到一叢林掛單,一住便是數月。當家師見他身強力壯就安排他幹種田、劈柴等雜活,他也任勞任怨。休息時,他常為人開示佛法,當家師得知後便請他升座講經。一部【金剛經】講下來,眾人收益頗大,有如茅塞頓開,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都願意請他當主持,這時他卻悄聲離去。

愚者渾身上下卻被諸多過患充滿,做任何事都受人指責、嗤笑。曾經有一個師父患了腳病,就讓他的兩個徒弟每人負責一隻腳,隨時按摩。兩個徒弟經常互相憎惡、嫉妒。大徒弟出去了,二徒弟就把大徒弟負責按摩的腳用石頭打斷。老大回來後,對老二做的事情非常憤怒,於是把二徒弟負責的腳也用石頭打斷了。愚人就是這樣做事針鋒相對,損人又不利己。

在此如意寶比喻為智者,要甚麼有甚麼,能隨人們的欲願賜予世間的悉地。愚者喻為毒蛇,誰接觸牠都會引來各種禍患,因此人見人躲。

惡人住林亦粗暴,正士住城亦溫柔;
林中猛獸常發怒,市裏良馬亦馴順。

惡人住在寂靜的山林也會顯得異常粗暴,正士住在喧囂的大城市仍然是溫柔又善良。正如森林中的猛獸會常常發怒,而鬧市裏的良馬卻非常溫順。即使遠離鬧市、趨入寂靜的山林,惡人因為沒有對治煩惱的智慧,常被痛苦煎熬,性格脾氣也祇能是越來越粗暴惡劣。比如一些煩惱粗重又沒有聞思的修行人,他們去到寂靜的山林而且信誓旦旦,不得成就決不離山。沒過十天半月,他卻坐臥不安,脾氣更火爆,苦於沒有發泄的對境。當親人或信徒為他送去日用品時,終於“稱心如意”了,人一進門便問:「怎麼今天才送東西?」 一把奪過行李查看一遍後:「全是破爛,怎麼能用?」 隨手一扔沒有好氣地說:「你們倒好在城市裏享清福,我在深山裏苦修行,還受這份窩囊氣,通通給我滾出去。」 逐客令一下,隨之“啪”的一聲關了門。

正士大德則不一定要遠避人煙入山林,他們常處繁華喧鬧的大城市,隨緣渡化眾生。面對世間形形色色複雜惡劣的人,他廣為接觸也絲毫不起煩惱,反而以此做為修道的助緣,時時反觀自心,以佛經教理調伏自心,其性格會越來越和順,待人會更加和藹可親。

在此所對比的猛獸,如獅、虎、狼等,雖然深居寂靜森林之中,沒有其他野獸來打擾,但牠們暴躁凶狠的本性不會因森林的靜謐氣氛而有絲毫的改變,仍然凶殘無比,以飲血食肉為樂事,一旦其他動物撞上就立即會成為牠們的美餐。與此相反,順服的良駒卻常常處鬧市,與人為友,但牠自始至終都會保持馴順聽話,甘當人類胯下之騎的良好性情。前者即如惡人一般,人們不敢接近;後者指三門調服的正士,常常受人恭敬和讚揚。

聖士觀察自過失,劣者觀察他過失;
孔雀觀察自身體,鴟鴞給人起惡兆。

高尚的聖士經常觀察自己的過失,邪惡的劣者老是挑剔別人的過失,就像孔雀觀察剔洗自己的身體,貓頭鷹卻總給人起惡兆。

聖者大德以及人品賢良的高尚人士,他們從不去觀察、指責別人的過失,而是從各方面來反觀自己,身行如何、言語如何、意念分別如何等,並以善的三業對治惡的三業。比如嘎當派的一位傳承上師,他每天都要觀察自己的心念是善是惡。他以黑白兩種石子作為善惡業對比的方便。當心裏生起一個惡念或造一件不如法的事時就放一枚黑石子。當心裏生起一個善念或造一件好事時就放一枚白石子。起初黑石多於白石,逐漸黑白各半,後來白多黑少,最後全是白石。他的修行由量變到質變,乃至究竟圓滿。高尚人士就是如此,不僅注意言行向善,且連細微的分別念也嚴於防範,不出差錯。

與此相反,愚人劣者卻是不察自己過,樂觀他人非,他們的眼睛始終向外看猶如望遠鏡,祇望到別人卻看不到自己的污點。查找別人的缺點習以成癖,在觀察他人的時候細緻入微,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甚至戴上放大鏡,企圖在雞蛋裏挑出幾根骨頭。藏族諺語說:「不知自己臉上跑犛牛,卻看到他人臉上有蝨蚤。」 此等諸人品格低劣,性情卑下,卻毫無自知之明,他們對於別人的過失,稍有所得,就立刻充當“傳話筒”,廣為宣揚。對於別人的功德,他們往往視而不見,更不會隨喜讚歎,一看到過失便如獲至寶,興奮至極。宣講他過更是肆無忌憚,成為說是道非的“業餘愛好者”或“專業人才”。

鳥中極品除鳳凰之外即孔雀,其尾屏色彩斑斕,儀態萬千,總給人以美的享受。如此美麗的孔雀常常漫步溪邊,借水中倒影觀察自己的身體,一有污點立即剔除,使身體保持艷美無瑕的狀態。而貓頭鷹(即鴟鴞)卻是一種不吉祥的鳥,牠的聲音常常會給人帶來不祥的徵兆。佛教和民俗都有這種說法:若聞鴟鴞之鳴叫,即是不祥之預兆,辦事不能得成功,則應唸咒作祈禱。

溫柔正士護自他,固執愚者害自他;
猶如果樹利自他,枯樹燒人又焚自。

溫柔的正士會保護自己和他人,而固執蠻橫的愚者卻常常毀害自己和他人。猶如果樹能為自他作利益,而枯樹燃燒時卻毀滅自己和他人。

謙遜溫和、平易近人的高尚正士,能以智慧和善巧方便護持利益自己和他人。比如一些高僧,他們攝受徒眾,孜孜不倦地引導,救渡落於煩惱火坑的罪苦眾生,使其趨入涅槃大樂聖城。眾生所得之利自是不可言說,大德們也會因此而圓滿資糧,增上斷證功德,同時也迎得了眾人的信任和恭敬。與此相反,蠻橫的愚者總以自私自利為出發點,待人粗暴無禮,所做都是越軌之事。雖然一門心思追求享樂,但其行為往往給自己帶來痛苦,同時也給他人引來災難。比如一個常行偷盜的無賴,不僅偷別人的財產,還偷自己家中的財產,所得資金卻任意揮霍,盡情享樂,吃喝嫖賭無所不能,因此他常常被送進監獄。

比如果樹常常結出豐美的果實供人食用,樹蔭也可避暑,為人類帶來涼爽、舒心和愜意。同時人們也會倍加愛護果樹,常常施肥、澆水等,辛勤地培育使其能茁壯成長——這也是“自他二利”的典型吧! 談到枯樹,給人的印象往往是衰敗淒涼之感,不能給人帶來絲毫的利益。它們身處荒山野嶺,一遇火災即成自他毀滅之因。

有財之時皆為友,一旦窮困皆成敵;
寶島雖遠皆來聚,海水乾涸誰肯遊?

有錢財的時候到處都是朋友,一旦窮困落魄之時朋友都成為怨敵。正如寶島,雖然遠隔重洋,眾人也會來此相聚,而海水乾涸的地方,又有誰願意去遊玩呢?

一個時運昌盛而擁有很多錢財的人,周圍會聚集許多親戚和朋友,其中大部分都是不認識的。人都喜歡恭維和關心,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於是富翁們也樂於接受,聽之任之,隨其所需而施捨些錢物。富人在世間辦事也是“有錢吃得開,能使鬼推磨”。錢到事就成,同時也受到眾人點頭哈腰的奉承。然而世事多無常,富者不一定永遠富有,貧者不一定永遠貧窮。富翁一旦家境落敗,窮困潦倒之時,朋友就會紛紛遠離,甚至親戚也頓時變成陌路人。比如眾所周知的米拉日巴尊者,父親在世時,是遠近聞名的大富豪,每天都有許多親戚朋友前來拜訪,隆重節日朝賀者更是摩肩接踵,絡繹不絕。父親過世後,親戚成為剝奪他們家產的怨敵,昔日的朋友也開始蔑視、凌辱他們。世俗人就是這樣,有財富就能引來眾多送禮的賓客;遇難時往往得不到幫助反而招來冷眼。顛倒的愚人祇管錦上添花卻不知雪中送炭。即如古人所言 “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又如藏族諺語所說“財運興盛時,天鳥來幫忙,時運衰落時,兒孫亦遠離”。

同理,富人即如俱足珍寶的海島,雖然地處茫茫深海之中,人們為了獲取珍寶,還是不遠萬里,不畏艱險地來到寶島。而貧困的人則如乾涸的湖泊、大海洋,既沒有珍寶也沒有賞心悅目的美景,又有誰肯去遊玩呢? 目前藏地的一些寺廟、佛學院信徒眾多,正是因為高僧大德的感召,人們才聚集一處求取佛法珍寶。一旦高僧大德不住世或去了遙遠的地方,又有誰願意到這個又窮、又冷、氣候惡劣的藏地來呢?

愚者得財心安樂,正士施財心安樂
癩者搔癢覺痛快,智者見癩心生懼。

愚者得到錢財心裏就會感到快樂,而正士布施財產,令貧者富裕,他才會覺得安樂。即如患癩病的人,搔癢會覺得痛快,而智者一見到癩者心裏就會生起恐懼。

愚者終生追求的即是財富,不管採用甚麼手段祇要能發財,他們就會精勤地努力。稍微得到一點利益就高興得手舞足蹈。他們擁有財物後,即使不用,看著也覺得心情舒暢,喜不自禁,還會將財物擺展覽似地盡數取出一一清點、撫摸,認為那也是一種享受。而正士了知一切世法皆為有漏,如煙雲泡影,財物更是束縛眾生輪迴的鐵鐐,所以他們不以得財生喜,而以施財為樂。其原因即是布施後見貧者得衣,飢者得食,病者得藥等,眾生離苦得樂,他們正是以眾生之樂而樂。對於高僧大德,無論擁有多少財富,都會以各種方式供養三寶、布施貧眾,一方面利益眾生,廣結善緣;另一方面也是修持圓滿的布施波羅蜜多,那才是永恆的財富。

真正的修行人對財物的貪心是很少的。曾經有兩位比丘偕同一個在家男子前往拉薩朝聖。置身拉薩繁華的街道,五花八門的商品充塞了整個市場,來往的遊客左顧右看,忙得不亦樂乎。兩位比丘毫無遊覽之雅興,請了一尊精緻的佛像並購買了一點做法衣的布料,便匆匆返回下榻之靜地。途中還對貧窮的乞丐做了大量的布施。那位男子卻流連忘返。琳琅滿目的商品看得他眼花繚亂,精心地為妻子兒女選購大量的物品。同時盤算:這眾多物美價廉的商品若是販賣到家鄉,一定能賺很多錢。想到錢他不禁眉開眼笑,兩隻眼睛眯成了兩道縫,嘴角上翹,可以懸掛兩盞油壺。兩者差別之大不得不令人深思。

以獲得財物為樂趣的愚人即如搔癢取樂的癩者,所得的財物即如身上所患之疾,財物越多越痛苦,但卻以苦為樂。癩者奇癢難忍,便不斷地用手去抓撓,享受那種“痛快”。此時此刻,愚者並不認為自己身患重病,反而覺得是人生的一種享受。做為懂得事理的人,不要說自己生癩病,即使見到生癩病的人也會畏懼萬分,覺得渾身不自在。聖天論師也說過癩者常為人所棄。目前醫學界對癩病的防治也沒有一個很徹底的方法,祇能把癩病患者隔離治療。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可憐啊! 患癩病的貪財愚人!

智者遇難成助緣,愚者遇難成損害
如風助燃森林火,然彼吹滅小燈火。

智者遇到違緣困難能使其轉成助緣,而愚者遭遇危難卻祇能成為損害。猶如狂風能助燃森林的大火,然而又能吹滅小小的燈火。

智者遇到任何違緣都能轉為道用,使其成為行事、修道的助緣。《佛子行》中說:「貧窮恆受被他欺,雖遭重病及魔障,眾生諸苦己代受,無怯弱是佛子行。」 即凡行菩薩道的人,對各種違緣逆境都能以歡喜心承受,使之成為逆增上緣。遇到病苦則修自他交換菩提心;面對他人無理的謾罵、誹謗等則修忍辱波羅蜜多……。然而險難困境對於愚者往往成為衰敗之因,會使其遭受更慘重的災難。

比如古印度的月光國王,生性慈悲,慷慨大方,一生專修布施波羅蜜多。他所統轄的八萬四千小國皆國泰民安,因為他以經天緯地之才能善理國政,弘揚佛法,同時言傳身教,其所行布施毫無偏袒,眾生凡有所需皆能滿願,從而贏得臣民的擁護和愛戴。當時,一個偏遠小國的君王對月光國王極其嫉妒,生起了強烈的嗔怒之心,久而久之成了心腹大患。遂於全國頒佈告示:若人能以月光國王的頭顱獻我,則將半壁江山、國庫財物的一半以及公主賞賜於他……。於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婆羅門揭旨前往。他抵達目的地之前,月光國王及其手下八萬四千小國君王都於夢中顯現月光王不久於人世的惡兆。不久,婆羅門來到皇宮門口,卻被守衞大臣阻攔。當晚仙人於夢中點化月光王:「魔王的使者已經到達你的皇宮門口,他能助你圓滿布施波羅蜜多的功德,祇可惜被大臣擋在宮外。」 第二天,月光王傳令婆羅門進覲,並歡喜地對其作頂禮,詢問所需。婆羅門說:「祇想要你的人頭。」 王鄭重地回答:「完全可以,七天以後,我會親手將頭獻給你。」 然後月光王告知國民,希望在布施身體時,全部臣民予以證明並隨喜此善舉。而全國上下聽到這個噩耗,悲痛欲絕,有許多人當場昏死過去。一位叫達瓦的大臣用七寶做成五百個與月光王一樣大的人頭,欲換取國王的性命,卻被婆羅門嚴辭拒絕。

七天以後,王及眷屬、大臣、眾小國王等齊聚廣場,婆羅門狡猾地說:「你的眷屬臣民太多。我怎麼能得到你的頭? 即使得手他們也不會放過我。不如我倆單獨到一寂靜山林去。」 月光王歡喜答允,吩咐眾人一定要發隨喜心。到了森林的一棵樹下,樹神見此情景,十分憤怒,心想:這樣的好人,為何要被砍殺? 就用手拉婆羅門的耳朵,婆羅門被拉得脖子向後轉,於是手腳散亂、失刀在地,動彈不得,這時國王就對樹神說:「我從過去到現在於此樹下曾用九百九十九顆頭顱作布施,如今再施此頭,數量就達到一千,以此,我將圓滿布施度。你不要阻攔我求取正道之心。」 於是婆羅門揮刀砍下了月光王的頭顱,而國王竟以雙手捧著自己的頭顱恭敬地獻給婆羅門。霎時,天空吉相紛呈,天人縱相宣告:月光國王已成登地的大菩薩了。嫉惱月光王的小國君王聽到這消息後,氣極身亡。待婆羅門把人頭帶回小國時,君王不復存在,其國的大臣們怪恨婆羅門惹禍,欲捕治罪,他祇好四處逃命。最終,惡劣的小國王和婆羅門都在地獄中飽受著長劫的痛苦。

以上事例中的月光王將違緣轉為道用,圓滿功德。而惡劣的小國君王和婆羅門卻因此遭受更大的損害——害人反害己,於地獄嘗報,即是智者和愚者鮮明的對比。在此狂風喻為違緣,森林大火喻為智者,小燈火喻為愚者。狂風怒吼之時,已經盛燃的森林大火,借其風力,火勢被風越吹越猛;而微小的燈火卻是不堪一擊,不用說大風,即使微風忽起,它也會因此而“喪命”。

狹慧之人常辨別,此是朋友彼是敵
智者仁慈一切眾,因誰有利不定故。

心胸狹窄、智慧薄劣的人常常會辨別:這是朋友,那是敵人。智者卻一視同仁,慈悲一切眾生,因為朋友和敵人兩者之間誰有利益還不一定。

愚者往往僅圖眼前利益,盲目地劃分朋友和敵人,好說人、妄加品評,“某某對我很不錯,是一難得的知己;某某卻是我的冤家對頭,總跟我過不去,常常挑我的毛病,讓我在大眾面前下不來台,從來沒有好臉色……。”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你對別人的褒獎之辭自然不會有甚麼妨害,而對別人的惡言粗語卻會被多嘴的八哥傳遍天涯海角,從而引來困難和災禍。以佛理講,萬法無常,敵可成友,友可成敵,所以親怨都不是一定的。世間凡夫區分朋友和怨敵時,處心積慮,往往確定好後,又事與願違,引發更多的煩惱痛苦。然而智者悲心平等,對待有情一視同仁。雖明了“善友相交結,惡友互遠離”的道理,但卻高瞻遠矚,從長計議,不會從表面上清楚地劃分敵友關係。他們維護眾生的一切利益,對善友悉心關照,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對損害自己的惡人非但不計較,反而給予各種護持。麥彭仁波切在《君規教言論》中也講,不能隨意輕譭別人,因其有利或無益不定故。佛在因地行菩薩道時即是本著這種道理行持的。

在世間說明以上道理的事例也是不計其數。歷史上著名的“管鮑之交”即是一個蘊含豐富哲理的故事。齊桓公和公子糾既是兄弟也是政敵。管仲沒有得志之時是公子糾的屬下,曾於戰場上用箭射中齊桓公,幸好沒有射死,祇中了衣帶鉤。公子糾死後,齊桓公問其手下的名臣——鮑叔牙:「要想治理好齊國,誰是最佳人才?」 鮑叔牙即推薦了管仲。而齊桓公也言聽計從,不記私仇,重用管仲這一難得的人才當了宰相。想想齊桓公也真是氣度不凡,完全可以與漢高祖媲美,因此他獲得了成功。

世間人尚且如此,反觀我們修行人更應以菩提大業為重,捨棄小我的執著。即如佛經所言: “慈愛自己災害百損門,慈愛有情一切功德基”,平等地對待一切有情,把他們都觀想成如來或自己的生身父母。同樣的道理,對於佛法也不能有好壞低劣之分,一定要發清淨菩提心恭敬受持。

有學之士愛學問,無學之士非如是
猶如蜜蜂喜鮮花,蒼蠅從不喜愛花。

有學問的人酷愛一切知識,無學淺慧之人對知識卻毫無興趣。就像蜜蜂採蜜祇喜愛鮮花,而蒼蠅從來不喜愛鮮花。

僅從對待學問的態度方面,世人大致可分為兩類,一者有學問愛好學習,二者沒學問厭惡學習。觀察一個人對學問有無興趣,祇需看他的言行和居室就能了知一二,所謂“三句話不離本行”。愛學習的人家中擺滿各類書籍,去到哪裏最大的嗜好就是逛書店,買新書。與人交談也是以學習為主,涉及自己不懂或不精通的學問,總是查根問底,不恥下問。而沒有學問的人卻從不追求學問,居室也與前者大不相同,現代化的設施,高消費的娛樂,吃的喝的充塞了整個屋子,頂多能找到幾本下三流的武俠、言情等小說或氣功雜誌。正規的書籍卻是遍尋不見蹤跡,他們大搞非法的活動,成為阻礙社會發展的沈渣爛泥。一個人品格的好壞跟他的歷史串習有很大的關係。如果今世愛好學問,利益他人,那他前世也肯定是個行善積德有智慧的人。如果清淨戒律,精進聞思修行,那他往昔肯定是個修行不錯的佛門弟子。所以要想生生世世成智者,從現在起就應精進於聞思善法知識,培養良好的習氣。

世間名人也如此,比如中國歷代的文學家和仁人志士,李白、杜甫、魯迅、郭沫若等,他們熱衷於知識,不懈地追求、進取,創作了許多不朽的詩詞、文集,為東方文化增添了奇葩異花,並推動了社會的發展,影響甚巨。孔子的“學而優則仕”也講了祇有知書達理具有才識的人才能參政,這也是社會國家管理的正統方式。古往今來的高僧大德都是世法和出世法圓融的人。他們遺留下來的佛教巨著,在當代的大文豪看來也是超類絕倫的精湛學說,文句之美,內容之深,讚歎、佩服之心也悠然而生。多數人還因此而成為虔誠的佛教徒,精研佛法。

同理,蜜蜂為了釀造甘醇的蜜,而不辭勞苦追隨鮮花的足跡,採蜜的時候專心至志,對鮮花愛不釋手。而蒼蠅從來不曾釀過蜜,卻樂意往糞堆裏鑽,逐臭而不尋香,牠們對鮮花毫無喜愛之情,甚至懶得看一眼便匆匆飛去尋找不淨糞。古人也說:「學者如禾如稻,不學如蒿如草。」所以,學人應如蜂採蜜,採得百花,釀作佳蜜。

智者總知學者貴,愚者誰知學者高
旃檀雖比黃金貴,愚者使彼燒成炭。

智者知道學者的可貴,總是互相尊重,愚者有誰能了知學者的崇高和重要? 旃檀雖然比黃金貴重,而愚者卻把它燒成炭賣。

有學識、智慧的人特別注重知識,更加尊重有才識的正士。因為人類心靈的黑暗必須要用知識來驅除,而學者正是一個戰勝無知的勇士。他們能夠誠實地愛人,尊重人的勞動,懂得讚賞偉人志士和美好成果,同時也是一個多寶的倉庫。所以學者之間能互相溝通、學習和讚揚。祇有懂得知識重要性的人才會去尊重學者,也才知道學者的可貴。比如一些智者在拜讀鳩摩羅什和玄奘大師等高僧的傳記和譯作時,會被他們獻身佛法、不畏艱難險阻的精神所感動,也會被他們博大精深的學識所折服,並肅然起敬,生起不退的信心。而愚者從來不會被高僧大德感人肺腑的事蹟打動,絲毫不會覺得學者高貴,甚至會說:「放牛娃有放牛的傳記,漁夫有獵漁的傳記,世間上的人都有各自的傳記,高僧大德的傳記,又有甚麼新鮮呢? 他們也是人,凡夫也是人,人人平等嘛!」 不懂得學者的可貴自然也不會去恭敬,比如印度的高僧念智尊者到藏地以後,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恭敬,人們反而把他當作流浪的可憐人,安排他去放牧。

學者好比價值連城的檀香,而愚者不懂得其珍貴,反倒拿去燒成炭。檀香種類很多,價格不等,其中一種叫格西香的檀香堪稱檀香之王,價格比黃金還貴。從前有一個人拿了許多格西香的檀香到某地出售,他和一個賣炭的人共住一家旅店。他問當地甚麼貨物最暢銷? 賣炭的人說:「炭最好賣。」 當天他們外出做生意,晚上回來,賣炭的人炭已買光,得了許多錢,而賣檀香的人卻兩手空空,一筆生意也未成交。賣檀香的人心想:既然當地人喜歡炭,我何不將檀香燒成炭來賣呢? 於是他把所有的檀香燒成炭,卻祇賣得了幾個燒餅錢。真令人惋惜!

智者自己能觀察,愚者總是隨聲行
如同老狗狂亂吠,羣狗亦是隨聲奔。

智者能夠對事物進行觀察、獨立思維,愚者卻總是隨聲附和,如同老狗聽到異響狂吠亂叫,羣狗也附和老狗的狂叫跟著亂跑。

能夠獨立思考,並以理智抉擇事物的人,一言一行,穩重嚴謹。不論何事,都會首先加以觀察分析,通盤考慮清楚後才做決定。即使附和他人也是“擇其善而從之,擇其不善而改之。”而愚者做事盲目,說話沒有準譜,聽風就是雨,指鹿為馬亦點頭,總是人云亦云。比如有些人說沒有因果,沒有輪迴……他馬上就隨聲附和:「對! 佛教都是迷信。」 同時還付諸行動,不敬三寶,毀壞寺院、佛經等,任意妄為。又如沸騰了許多年的諾查丹瑪斯的大預言:1999年有恐怖大王的降臨,人類則面臨滅頂之災。人們提及此事便會談虎色變,陷入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怖之中,絕望又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他們奔走相告,鬧得沸沸揚揚,實在是庸人自擾。事實勝於雄辯,神祕的面紗終於揭開了,並沒有聳人聽聞的恐怖大王,人類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是興盛還是滅亡都取決於眾生的業力。

不明事理的愚者,行事之前不觀察研究,往往信口雌黃,胡說八道,自己被邪說迷惑墮入罪惡的火坑卻仍然執迷不悟,又四處遊說,迷惑更多的人。他們就像瘋狂的老狗,一有風吹草動便“汪汪”一陣,有時莫名其妙地也會亂叫一陣,無聊至極還會望著虛空中的烈日狂吼亂吠。隨著老狗的叫聲,其他的狗也紛紛前來報到,組成一支強而有力的狗隊,閉上眼睛自我陶醉地引吭高歌“汪汪汪!……。”叫了半天也得不到一個掌聲,自覺沒趣兒便垂頭喪氣地躲回自己的狗窩養精蓄銳。可憐的人,可憐的狗,竟如此相似。這裏還有個“咕咚”的故事也說明了同樣的道理。從前,水池邊成熟的水果掉入水中,發出“咕咚”的聲響,小兔一聽嚇得撤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咕咚來了!”眾動物聽了也驚惶失措地跟著跑,跟著喊。最後碰到大智大勇的獅子才偵破了“咕咚”這一懸案。所以不論發生任何事情,即使聽說「天要塌下來了」,我們也不必大驚小怪,重要的是觀察思維,然後採取措施並付諸於行動。

智者極為艱難時,亦以格言令人喜
愚者已成富裕時,惟以爭吵毀自他。

有學的智者在極為艱難的時候,仍然以格言安慰他人,令其歡喜。卑劣的愚人自己成為富翁時,僅僅以爭吵毀害自己和他人。

智者在名譽、財產、事業乃至生命遇到危難之時,能夠泰然處之,非但不生煩惱,而且還會用善言嘉語來教誨、鼓勵天涯淪落人,以解除他人的憂惱、痛苦。因為他們深知人生道路充滿酸甜苦辣、悲歡離合,世事都是變化無常的本性。身位顯赫、德高聲隆之時不會得意忘形;身位卑賤或慘遭損毀之時也不悲傷自哀,正所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在身陷危谷之境時更能體現出他們的高風亮節。比如藏傳佛教中的揚唐仁波切在“文革”時期被囚入獄,他卻常常安慰獄友,並用佛理為他們講述人生的道理。他說:「我們眼前受的這些苦比起造惡業下地獄的苦則顯得微乎其微,大家不必痛苦,總有一天我們能重獲自由。現在我們惟一能做的即是祈禱上師三寶、多唸心咒、好好修行。」 他以身作則,率先而行,為了不讓監獄的看守發現,就在嘴上戴個口罩。當看守詢問戴口罩的原因時,他回答:「我嘴有病,不能摘掉的……」 就這樣,他瞞過看守,修誦了許多本尊心咒。直至今日他仍然深有感觸地說:「把我關進監獄的那段時間,對我的修行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然而愚者成為富豪,無論多麼富裕都不會利益他人,往往互相爭吵,成為毀滅自他的助緣。比如一個糊塗的國王,他臨終時將國家一分為二,由王后的兒子和愛妃的兒子分別掌管。然而這兩位王子品性惡劣,互相計算,見面即吵。鬧得不可開交之時,便興兵戰爭,一方想吃掉另一方。一場激烈的戰爭下來卻不分勝負,雙方損兵折將,勢力大減,胸中怨氣仍然不能化解。正在這時,鄰國大舉進攻,不費吹灰之力就侵佔了這兩個國家,兩個王子也在戰場上被亂箭射死。這即是愚者不知滿足、不求善法、惟起爭吵而自掘墳墓的悲慘結局。

對此,我們應該反覆深思,看自己身處逆境是否能將其轉為道用。無論貧或富,修行人都應把利益他人放在第一位,切不可互相爭吵、詆譭,而應互敬互愛,和睦相處。

有些說後復辦事,有些不說而幹事;
惡犬見敵即狂吠,魚鷹貓兒潛伏擊。

有些人先說漂亮話,然後才辦事,另一些人甚麼都不說卻在幹實事,猶如惡狗一見敵人就會狂吠亂叫,而魚鷹和貓兒卻潛隱自己,悄悄地伏擊。

愚笨的人總愛誇誇其談,無論辦甚麼事之前他定會給自己臉上貼金,自吹自擂一番,等輿論興起,具體操辦之時,他卻悄無聲息,甚麼事也不幹。所以判斷一個人的能力,不能光看他說得如何動聽,關鍵還要看他做的怎樣? 否則一如紙上談兵,定會誤人也誤己。從前,有個富翁的兒子,他很會背誦入海駕船的口訣,說到了大海中,有漩渦回流和礁石的地方,應該怎樣駕、怎樣撐、怎樣停等。於是他常對人說:「入海駕船的方法我都知道了。」 大家也信了他的話。一次,他和一些商人結伴去海中採寶。船到海中沒有多久,船師得急病死掉了。這時,眾人推薦富翁的兒子來駕船。到了有漩渦的急流中,他大聲地唱著駕船的口訣,具體操作一點都不懂。船在漩渦裏盤旋打轉,無法繼續前進,最後全船的人都落水死亡了。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看著容易,說著容易,做起來其實很難。

具有真才實學的人從不自我宣揚,事情籌備到具體實施乃至最後成功,他都是默默地去做。正如一些大修行人,從不宣揚我要修甚麼法,要怎樣利益眾生等。他們總是保持沈默,於實際行動上修布施、忍辱等。再說世間的辦事和出世間的修法,都不益多開尊口,因為實事求是而不講空話的人,一定沒有許多話可說。況且,許多事情都須要保密,一旦泄露出去,就容易出現違緣和困難,影響事情的成功。所以德莫克里特說:「一切都靠一張嘴來做而絲毫不實幹的人,是虛偽和假仁、假義的。」

正如惡狗一看到怨敵就會狂吠不止,還自以為是英雄,然而通過牠的叫聲,對方知道有狗,立即能加以防範。狗也因此暴露出自己的身分,直接對怨敵作了提醒:“我老狗在此,你有本事就過來。”而魚鷹和貓在捕食獵物之時,卻是潛伏不動,靜靜地等待機會,看準時機,立即出擊,手到擒來。愚者即如惡狗,智者則如魚鷹和貓兒。因此,說空話不如幹實事,這個道理非常深刻。即如大智者子思所說:「有其言,無其行,君子恥之。」

高士責難亦有利,劣者親近亦有害;
聖神發怒亦護眾,閻王發笑害他命。

高尚人士即使責難也會對眾生有利益,而劣者表現出很親近的樣子卻對眾生有害。出世神眾即使發怒也是在護持眾生,而閻王發笑之時即是在殺害眾生。

善良的智士,有時會顯現憤怒的形象來調伏眾生,但絕不可能對眾生有絲毫的危害。因為他們以菩提心利益眾生為前提,外顯責難、不悅之色,內卻深懷慈憫,目的是從根本上教化、引導眾生棄惡從善。所以,在依止善知識的時候,遇到外顯忿怒形相的大德,千萬不要誤解他懷有憎恨心。他對我們某些不如法的方面加以指責斥罵,乃是恨鐵不成鋼,同時也是一種善巧方便,能促使我們盡快改掉習氣毛病。正如慈父調教頑皮不懂事的孩子一樣,用心良苦。又如世人所言,用清水不能洗淨的衣服,應該用肥皂洗滌。同樣,業障深重,惡習難改的人,如果用寂靜、慈悲相無法攝受,那麼祇有顯現忿怒相,用威猛法才能調伏。

然而,卑劣的人表面上對你很親熱,行為上步步靠近,同時對你也很恭敬,但卻不可掉以輕心,一定要對他作觀察,了解其動機。藏族有句諺語“壞人頭上並不長角”,即是說壞人從外表上很難區分,他的臉上不會刻有明顯的標記:“我是壞人”。相反,他們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往往詐顯慈悲恭敬之態,堂而皇之地親近你。一如“糖衣炮彈”,當你接受他、欣賞他,進而如膠似漆難捨難分之際,他會突然“爆炸”,害得你措手不及。那時吃再多的後悔藥也於事無補。所以,要時刻提防表面和善、內心狠毒的惡人,並且和他們保持適當的距離。

同樣,出世間的神眾,比如大威德金剛和普巴金剛等,他們顯現形貌恐怖、青面獠牙、憤怒至極的樣子,令人望而生畏。事實上他們卻是佛菩薩的化現,俱足無量的悲心,即使降伏邪魔外道,也是以慈悲的善巧方便救渡他們,強迫性地送往清淨剎土。所以說,神眾發怒也是為了護持眾生。然而貌似慈悲的閻王卻總是在發笑的時候殺害眾生。閻王是鬼道的帝王,他的職業即是在眾生壽期將盡之時索其性命。所以,高尚的正士任何時候都是心地善良、慈愍眾生,而劣者卻恰恰相反,了知此理後,學人應特別注意,並正確取捨。

高尚之士如珍寶,何時亦無稍變質;
卑劣之人如小秤,稍有不平成高低。

高尚的人即如珍寶一般,無論甚麼時候都不會變質。卑劣的人卻像小秤一樣,稍微有一點不平,就會成高或低的局面。

黃金等珍寶有穩固的本性,無論何時何地,它們都不變色,更不會變質。高尚的人就像珍寶一樣可貴,他們氣節崇高,意志堅定,有著大無畏的氣慨,任何艱難都摧垮不了。比如人格賢良、品性高潔的聖人,為了眾生的利益,不畏千難萬險,即使危及生命也不會背棄三寶,更不會退失利益眾生的發心。當弘法利生事業興盛、廣大之時,一切名聞利養便不求自得,但他們仍然是謙卑調順,不變高尚的品行,毫無驕慢之心,穩固得就像須彌山王,不為“八風”所動。世尊正是一位最完美的高尚之士。祂在因地苦修時,為了眾生的利益置生死於度外,捨身飼虎、割肉救鴿等,從無悔心,堅毅頑強。圓滿佛果時貴為三界導師,卻更加精勤地救渡眾生。祂平等地對待一切眾生,愛親人、朋友也愛冤家仇敵,無有偏袒,那種“博愛”才是最偉大的。

卑劣的小人不要說遇到大風大浪的摔打,即使一點小事也會斤斤計較。如同小秤,物品重量稍有差別,馬上就會顯出高低不平的樣子。他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面對上級點頭哈腰,對下級或與自己相當的人則是昂首闊步,目中無人。當聽到一句不入耳的話時會顯出不悅之色,當聽到甜言蜜語時又興奮得眉飛色舞。他們的臉剎那變化即如藏地春天的天氣一樣。該喜慶的事他生氣發怒,該悲傷的事他卻歡欣喜悅。真是喜怒無常,顛顛倒倒,令人難以捉摸。

同心雖遠亦得益,異心雖近將遠離;
如同蓮花泥不染,太陽時常撫育彼。

同心的人雖然遠隔重洋也會互相得利,不同心的人雖然近在眼前也必然要分離。如同蓮花出淤泥而不受污染,但卻時常受到太陽的撫育。

如果行為目標一致,同心同德,那麼即使他們離得很遠也會互相利益。比如師徒之間,道友之間,由某種因緣而遠隔千山萬水,但為了圓滿菩提聖道共同發願、互相鼓舞,廣行六度四攝,精勤積累資糧。在殊勝時日,他們處異地而同行放生、供燈、回向等佛事,並互相告知共享法樂。不遠的將來——功德圓滿之時定能相聚在極樂世界,永不分離。古人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

然而社會上一般的人因為工作等關係而朝夕相處,但卻常常出現矛盾,或者人與人之間關係淡薄,互不相干。其主要原因即是目標不一致,心思各異,難以溝通。這樣相處在一起也沒有甚麼意義,最終都將別離。比如一些在寺院或佛學院暫時做工的世間人,面對成就的大德、活佛以及數量眾多的僧眾,生不起絲毫信心和恭敬心。他們雖然近在咫尺也得不到任何利益,短短的時間內便會各奔東西。又如共命鳥,一身二首。其中一個頭常吃好果,使身體強健,另一頭卻生嫉妒心,說:「我吃不到好果,乾脆取毒果吃吧。」 結果兩個頭都被毒死了。兩個頭共用一個身體,世間可能再也找不出比這兩個生命距離更近的了。但是牠們終因不同心而匆匆別離,各赴中陰後世。

如蓮花雖然從淤泥中出生卻不受污染,正如心異身近之人。而遙遠的太陽遍灑光芒,時常撫育蓮花,每當太陽升起的時候,蓮花就會競相開放,即如心心相應的人雖遠隔千里也能互相利益。

乃至具有羞恥時,爾時彼有勝德飾;
設若不顧羞恥時,則離功德增惡言。

乃至具有羞恥之心時,這個人才會有殊勝的功德作為裝飾,如果一個人不顧羞恥,那時他肯定會遠離功德而增上惡言。

不論是學佛的人,還是社會上的普通人,都須要俱足羞恥心,這也是一項最重要、最基本的做人美德。孟子說:「無羞惡之心非人也。」 朱熹解釋說:「羞,恥己不善也;惡,憎人之不善也。」 所以說,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不如法,即應勇於發掘自己的缺點,不隱匿自己的短處,而且感到慚愧,同時也知道他人的作為是善還是惡,常常讚人之善,厭人之惡,這都是俱足羞恥心的表現。這時,你就能正確取捨善惡,所作所為自然增上善業功德。所以說,知羞恥知慚愧的人一定具有殊勝功德的裝飾。從功德方面講,一個人發菩提心、戒律清淨和精進聞思修等善業都是功德,但卻是在俱足羞恥的基礎上產生的,也可以說知羞恥本身也是一個大功德。一個初學佛法的人,如果沒有羞恥心,則連起碼的人格都不俱足,又怎麼談得上守戒和發心等功德呢? 即使他在往昔修得了一些善法功德,若內心深處無廉恥,那些浮泡般的功德很快會被摧毀。未知取捨善惡,所行非法之事,自然會受到世人的譴責,惡語的謾罵等。比如一個不知羞恥的人,認識不到三毒的過患,生貪心時,不論貪戀人還是物,他都會沈浸在一種執著的貪心迷宮裏,不管多少人議論、唾罵,他都察覺不到。當生起猛烈嗔心時,哪怕百多個人規勸,他也聽不進去。肯定會造殺人、偷盜等惡業。此時功德會毫不客氣地離開他,祇有罪業和惡名伴隨他墮落。藏族人對毫無羞恥的人也有一個精妙絕倫的比喻:“人若無羞恥,就像是老狗。”老狗是沒有甚麼羞恥之心的,牠不以吃大便為恥,反覺香甜,吃得津津有味。動物無善惡的分別,不知行為端正與否,而人卻是能思維、有善惡之心的,應該有一個廉恥的執著才好! 學佛之人,應經常自我品量,知慚愧,知羞恥,發現不如法的言行,應猛勵發露懺悔才是。

未託聖者亦善示,詢問賤者反邪說;
蔑視佛子亦仁慈,敬奉閻王反遭害。

沒有託付聖人任何事,他也會以善言開示、教導;如果去詢問卑賤的人,他反而會胡言亂語地邪說。雖然蔑視具菩提心的佛子,但他卻照樣仁愛慈悲;如果對閻王恭敬供養則反會遭到違害。

祇要是對眾生有利益的事,即使沒有人委託、祈請,聖者都會主動地出主意籌辦。比如高僧大德俱足殊勝的菩提心,所言所行,任何時候都是為了眾生的利益。他們自願、自發、自覺地創建佛學院,攝受信徒,講經說法,善導大眾修法積資、放生懺罪等,不需他人託付和祈請。又如一些修持較好的佛門弟子,他們有慈悲心作前導,當道友生病或煩惱痛苦之時,無需別人的託付,即會主動前去探病、護理或盡己所能開導,幫助遭違緣的道友。

如果遇到困難而去詢問那些卑賤的人,卻得不到任何解決的辦法,心血來潮時還會胡言亂語地講些所謂真理的邪論。那些人無德無智,不管世法還是出世法都是一竅不通,委託他們辦事,也是懶懶散散,脫脫拉拉。比如在問路時,人格好的人不僅詳細指點,甚至不顧勞累親自帶路;卑賤的人也許會裝作沒聽到,或者沒有好氣地吐一句“不知道!”甚至來個惡作劇,本應往東指他卻指向西。又如一些人本想尋求解脫善法,不幸碰上了外道邪師,被邪說誤導而落入痛苦的深淵。

雖然有的人輕蔑大乘的菩薩或作種種危害,但菩薩卻不會生起絲毫嗔怒之心,反而慈憫這個卑劣無智的罪苦眾生,仍然會盡心盡力地饒益他們。比如佛於因地行菩薩道時,曾化現為猴子菩薩,牠在寂靜的山林為羣猴說法。一天,來了位尋找牛的迷路人,他飢渴難忍,爬到懸崖邊的一棵長滿果實的樹上,摘食鮮果。不小心踩斷了樹枝,跌落到深崖之中。懸崖四壁陡峭,下面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潭,那人便掉在水中。他掙扎著抓住一塊木頭爬上岸邊,但卻沒有能力攀登峭壁危崖。他絕望地放聲哀嚎。喊聲驚動了正在不遠處修行的猴子菩薩,牠尋聲趕來,了知情況後說:「我很想救你,但我身單體弱,能否將你背上來,沒有把握。不過我可先試背一塊與你等重的石頭,如果半途出現危險,也傷不到你。」 然後,牠到淵底用藤條將一大塊石頭捆在背上,慢慢地攀抓石縫和小樹枝條,艱難地向懸崖頂端攀爬。終於,牠到了崖頂,稍加休息,又發起猛烈的精進之心,重新到懸崖底部,背上那人,喘息著,一點一點向上挪動,經過很長的時間才爬到崖頂。

那人獲得新生,激動得熱淚盈眶,對猴子說了許多感謝的話。因疲勞過度猴子有些體力不支,便對那人說:「我要休息一會兒,你幫我放哨,以免猛獸出來危害我們。」 那人轉了幾圈,肚中飢餓,很想吃肉。看到沈沈入睡的猴子,頓生歹念:不如吃牠的肉,吃不完還能帶回家去。於是他揀起一塊大石頭,照準猴頭狠狠地砸了下去。因那人膽小如鼠,幹壞事也畏畏縮縮,卻沒有擊中,僅蹭破了點皮。猴子驚醒過來,一看即明白了眼前所發生的事,那人卻裝模作樣假惺惺地說:「不知哪掉下來的石頭,你傷著沒有?」 猴子說:「你好沒羞,恩將仇報,如果不懺悔將來要墮惡趣受苦的。」 那人聽了羞愧地低下了頭。想回家卻找不到走出森林的路,祇好又哀求猴子。猴子暗想:此人心行卑劣,靠近他定是凶多吉少。思量再三仍答應給那人引路,但提出了一個要求:「你必須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 就這樣,猴子菩薩將那人送出了羣山峽谷,臨分手時囑咐說:「我救了你的命,你反起害心,一定要好好懺悔才行呀!……。」 此中的猴子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菩薩,牠不顧個人安危,精勤地利益眾生,雖受惡人危害,卻仍不退失慈悲之心。

如果對閻王等鬼類和邪魔外道的神靈去恭敬供養,反而會遭到種種危害。古代爐霍有一位國王,死後轉生為餓鬼道的大魔王,他常常殘害牲畜。當地有些人供奉他,以求人畜的平安。雖然暫時起到一些作用,過不了多久更會變本加厲地作危害。人們屢遭災禍,供奉他也不靈驗,就請具有神通的人觀察或詢問擅於占卜、打卦的人,所得的回答都是因那惡魔的違害。所以說,世間的鬼神護法不能隨便供養,否則總有一天會倒大霉,因為供養他們就必須天天供,而且供品要潔淨,如果你因事忘記(供養)或供品不清淨等,這類鬼神護法就會發怒對你制裁。相反,出世間的護法神都是佛菩薩的化現,比如格薩爾王以及寧瑪巴的三大護法神等。不管供養與否,他們都會精勤地護持佛法和修行人。所以應對他們恭敬供養。

一方有利之事情,餘方或許會有害
猶如升出月亮時,盛開睡蓮閉荷花。

對一方有利益的事情,對另一方或許會有些危害,猶如月亮升起的時候,睡蓮會競相盛開,而荷花卻因此而閉斂。

世間上的任何事物都是互相觀待而來的,對某方面有利,而對另一方面則會有一定的危害。即如古人所言:「有利必有弊。」 比如說密法很殊勝,是一個方便、迅捷的法門。對俱足信心而且是密乘根機的人傳授密法的確如此,有可能今生獲得成就,如果不能即生成就,那麼在中陰或下一世也能得到解脫。然而如果將密法傳給不俱足信心和不持守密乘戒的非法器之人,則是誤人誤己,上師和弟子都會墮入金剛地獄。又如傳授別解脫戒,如果求戒的人懂得戒律的學處,發心持守則利益很大。傳戒師即是交給他一把開啟解脫大門的鑰匙。如果求戒的人不懂得戒律學處,不持戒反破戒毀戒,則傳戒師無異是將一把利刃交給了瘋狂之人,後果不堪設想。求戒人會墮惡趣不說,傳戒師也因此而造了罪業。就佛法和世間法兩方面講,行事都要從大局出發,看有無大的利益和功德,再三衡量,趨利避害。比如修布施和持戒,一般都講持戒的功德遠遠超勝布施的功德,但經中也說,如果是利益極大的布施,暫時可以捨棄微細戒相(非根本戒)。所以了知上述道理後正確抉擇是很重要的。

在此將利害得失比喻為月亮升起之時,睡蓮即是得利益的一方,蓮花卻是受害的一方。睡蓮又名鄔波羅花,與古代詩人描寫的“夜舒荷”相似。每當皎潔的月亮升起之時,睡蓮馬上就會盛開。在藏文辭藻學中睡蓮被描寫為“月亮的情人”、“月亮的親友”等。相反,荷花倒成了月亮的冤家,在睡蓮開放的同時,荷花即會悄然閉合,也不知它和月亮之間到底有甚麼仇隙,但這必定是世法的一種規律。

有些造罪雖成事,智者對此怎羡慕
若造善事成錯過,智者對此不恥笑。

有些造罪業的人雖然也能成辦一些事情,但是智者對此怎麼會產生羡慕之心呢? 如果在造善事的過程中犯了錯誤或造成過患,智者對此絕不會恥笑。

智者能掌握辦事的規律和原則。他們事先會考慮周詳,善行則取,惡行則捨。而愚者卻沒有這樣的能力,他們從來都是輕舉妄動,盲幹瞎練,東插一腳,西伸一手,往往摻雜各種罪業。比如有些人通過說妄語做生意賺到許多錢,還有些人通過殺生積累財富……。像這樣的財富,積累得再多也是不清淨,帶污染性的。在智者眼裏,這樣的錢財即如糞土一般,骯髒污穢,對於以上種種邪命取財的事業,智者豈會羡慕? 他們認為依靠造罪業發達、富裕的人不如一貧如洗未造罪業之人。因為智者所作所為都是為利益一切眾生的。反之以損害眾生的利益而獲取財物的事業都是邪命養活,對於這種人,作者在前文已作了細緻的觀察和深深的呵斥,所以,智者對此絕不會生起羡慕之心。

如果以慈悲菩提心為前導,在創辦善事的過程中出現過錯,致使事業不能成功,一般的人定會站在一邊譏笑、指責。智者卻不同,非但不恥笑,反而鼓勵那些發心清淨、行為也清淨的人不要氣餒並幫助他重振旗鼓。此外也有“依靠一泥像,三人得成佛”的公案。以前有一個人在路邊看到一尊小泥像,他想:這尊小泥像如果露天放置,很快就會被雨水淋壞。為了泥像不受損壞,就撿了塊破鞋墊蓋在它上面。又有另一人看到這種情景,認為骯髒的鞋墊蓋在小泥像上面很不好,於是將鞋墊扔掉了。乍看來蓋鞋墊和扔鞋墊並不是很如法的行為,甚至都有過失。但他倆和塑泥像的人都以清淨的發心攝持,暫時得到王位等善趣的樂果,究竟播下了解脫的種子,逐漸也已成佛了。又如星宿婆羅門子長期在林中修持梵行。一次,他去城中化緣,一婆羅門女對他生起猛烈的貪心,欲絕身亡。星宿婆羅門子生起大慈悲心,捨棄梵行,與她結為夫妻。表面上看來婆羅門子破梵行是一過失,但他卻以菩提心攝持救渡了婆羅門女,所以圓滿了四萬劫的資糧。對於這樣的善行,智者怎麼會恥笑呢?

有些收益正收益,有些收益成仇怨
騍馬懷駒增財富,騍騾懷胎則死亡。

有些人的收益是正當的、真實的收益,而有些人的收益卻會成為仇敵和怨恨。猶如母馬懷駒能增加財富,母騾如果懷胎則會死亡。

收攬財物,獲取名譽、地位等收益,如果是依靠善業而得,沒有摻雜染污心,也沒有造下任何罪業,則是真正的收益。比如在國家一些正規的企業單位就職的人,他們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工作,同時得到相應的報酬——國家所發的工資。有位局長常說:「國家把我養得這麼胖,如果我的本職工作沒幹好,就對不起國家和人民。再者,我應該修持些佛法,因為得到一個人身不容易。」 又如一些精進修學嚴持戒律的出家人,獲得一些信徒的供養等。以上都稱為正收益,亦如世人所說:「行得正,走得直,穿清淨衣,吃清淨飯。」 另一些領導幹部或工作人員的收益卻很不清淨,他們貪污受賄,損公肥私,盡幹些投機倒把的勾當,拿國家的工資,卻以種種不正當的手段謀取私利。為甚麼說不正當的收益反而會演變成仇怨呢? 因為他們在行事的過程中,往往會引誘強迫別人,這樣就播下了別人透露他罪行的種子。俗語說 : 「沒有不透風的牆。」 罪業終有一天會暴露無遺,不但會招來他人的輕蔑、非議,而且必定要受國家法律的制裁……。又如偷盜的人,無論其罪行有沒有被人發現,從佛教因果規律講,他們即已和被盜人結下了怨仇,業果不虛,來世必定要償報。同樣,出家的修行人,如果未清淨持戒,又以邪命養活,講吃講穿,無慚無愧,這樣的修行人邪魔怨鬼定會與你親近。正收益就好比母馬懷了小馬駒,牠能給主人帶來更多的財富,而不正當的收益則如母騾子懷孕,非但不能給主人增上財富,反而會帶來損減的過患。母騾與腹中胎兒都祇有死路一條,對主人來說則是錢財兩空。總之, 邪命所得之收益最終的結果都是仇怨和痛苦

正士難分而易合,劣者易分而難合
樹木難砍易生長,木炭易解難相合。

高尚的正士很難分開而極容易相合,卑劣的人極易分離而很難相合。樹木難以砍伐卻極易生長,而木炭很容易分解卻極難相合。

正士交友坦誠相待,極易和他人結成良友。他們都是寬宏大量的人,愛心往往多於怨恨,有著崇高的品格,樂觀、愉快、豁達、忍讓而絕不輕易顯現悲傷、消沈、焦躁、惱怒之態。對朋友的不足之處,以愛心勸慰,述之以理,動之以情,使聽者動心、感佩、遵從。這樣他們之間就不會存在感情上的隔閡、行動上的對立以及心理上的怨恨。比如高僧大德,心胸寬廣如大海,平等地對待一切眾生,與他們相處極易親近。無論是師徒關係還是道友關係,概括起來都可以稱為朋友。一旦和高僧大德交上朋友,即如福星高照,終身受益,與他們產生矛盾卻是很難,即使出現一些矛盾,彼此也難以分開,祇需講明事情的原因,即能和好如初。就算你欲考驗正士的修行而故意把事情鬧大,所謂的矛盾也祇能像肥皂泡一樣立即破滅。古人言:「孤掌難鳴。」 正士是相當理智的,怎麼可能與你計較,當發現你的錯誤後,觀察你的接受能力,和顏悅色地加以糾正,勉勵你走上正道。

卑劣之人卻是“小人怨天,人人都嫌”。他們交友往往都是為了某種利益:金錢、名譽、地位、權勢等。常常用富麗堂皇的語言打扮虛假的友情,因為他們對人不誠懇,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認為與他相處的人也是偽善、不誠懇。所以他們很難與人相處,更不用說結交朋友了。即使有朋友,也很容易分道揚鑣。小小的矛盾,一句不好聽的話,一個不好的臉色,甚至一個誇張的微笑都會促使虛偽友情火山的爆發。他們互相不能理解,在無法調和的情況下必須分手,並且孕育了深深的怨恨。

柳樹的生命力極強,長成大樹後難以砍伐。即使把它砍倒,樹根仍然會繼續生長,不久便發出新芽,或者將砍下的樹枝插到地裏,也能生長。但木炭與其迥異,稍微受到外部的擠壓或振動,就會散裂破碎。此時卻沒有辦法將散裂的木炭重新組合,即使萬能膠水也黏接不好。然而砍斷的柳樹枝幹重新包合,仍然能生長在一起。

雖是弱者若謹慎,強者亦難以消滅
雖是大者若放逸,亦被弱者所摧毀。

有些人雖然是弱者,但卻能謹慎地做事,那麼再高強的人也難以消滅他。有的人雖然是強者,如果放逸不軌,也會被弱者所摧毀。

如果弱者能精進努力,謹慎不放逸地做事,就能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反之,一個強者行為不端,懶散放逸,卻很容易被弱者摧伏。無論是個人還是國家都是一個道理。有的國家雖然很小,若政通人和,就不可能被大國所吞併。比如不丹是一個很小的國家,王臣上下都信奉大乘佛法,即寧瑪和噶舉兩派。一九九零年法王仁波切應邀前往不丹弘法。當時的不丹正危機四起,周圍的大國都想吞併它。君臣上下憂心忡忡,國王求教於法王。法王說:「祇要你精勤地護持大乘佛法,再加上如理如法地治理國家,同時常常提高警惕,注意國防,那麼你的國家肯定會興旺發達,人民也會得到幸福。」 國王虔誠禮拜,發誓依教奉行。時至今日,不丹未曾遭到損毀,正如法王所言,更加興盛發達。

從另一層意義來講即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任何事情,都是辯證、對立統一的。放逸即是一切衰損、毀滅之因。《二規教言論》說:「孩童沈迷遊戲樂,成年沈迷貪嗔境,老年迷惑身心衰,皆為放逸所迷住。……擁有寶座傘幡等,然而放蕩不羈者,剎那墮入險惡處,如遭魔王鐵鉤牽。」 以前有一位聰明能幹的君王,名優陀羡王,統治著一個強盛的國家。後來國王對世間生起厭離心,立子為王,自己出家並證得了阿羅漢果。其子治國,信用讒佞小人,時常放逸不理朝政。他厭惡僧侶,謗譭佛法,聽信讒言,甚至派人殺害了阿羅漢父親,造了不可思議的罪業。最後業果成熟,王城四面落下鐵門,天上降下土雨,整個都城被土填滿成為土山。任意妄為、漸泯人性的暴君在佞臣的誘導下終於走向了徹底的滅亡。

多財勢力亦增大,耗財勢力亦減弱
西瓦意單寶被盜,偷盜之力亦失掉。

隨著財富的增多,其勢力也會相應地增大,當資財耗盡,其勢力也會隨之削弱。正如西瓦意單的寶貝被別人偷走後,他偷盜的能力也隨之失掉。

擁有的財富越多,勢力越大,對個人而言即是有錢有勢,對國家而言,則是國富民強。從世間法的角度講,有錢就容易辦事,有錢就必定有勢力。錢和勢力這二者是相輔相成的,好比一個人的肉體與靈魂,一者不存在,另一者也必定滅亡。所以,當財富耗盡的時候,勢力總是保持對財富的忠誠而以身殉職。曾經有一個窮獵人,在乾旱饑荒之年,他將家中僅有的一碗麥飯供養了辟支佛。他於田間尋找食物的時候,一具屍體撲到他身上,怎麼也甩不掉。帶回家後卻變成一具金像,無論截割哪一部分,都會奇蹟般地長還原樣,他搖身一變成為當地的大富翁。從此他的身分地位提高了,勢力增大了,左鄰右舍皆對他刮目相看,最後還與國王交上朋友,成為皇親國戚。

目前社會上存在著一種扭曲的金錢關係,即是以種種非法手段謀取大量財富,繼而又用這些骯髒的錢財去買個官職。目不識丁、毫無管理才能的人居然也當上了局長、縣長、區長等。但是資財耗盡後,他們的權勢也隨之消失。此時,威望落地,昔日的屬下反倒成了他的上司,再也沒有人恭維他、聽從他的調遣。

在此用一個故事做比喻,進一步闡明上述道理。從前有一個叫西瓦意單的人,他有件偷東西時不被人發現的寶貝。他依靠這個寶貝偷了許多東西,因此他家越來越富,勢力也越來越大。當地有位婆羅門對西瓦意單的暴富表示懷疑。於是他查看婆羅門教典。教典中講,擁有甚麼寶貝的人就會變得越來越有勢力。之後,他把懷疑之事告訴了別人。有些小偷聽到了這件事,就去觀察西瓦意單的行為,終於發現了他的寶貝,並將其偷走。西瓦意單失掉了寶貝,心裏十分苦惱,其勢力則日益衰減,因為他甚麼也偷不到了。

同樣,依靠寶貝或某種加持力而具有神通勢力的事例很多。色達縣有一位名叫俄博的喇嘛,他出家以前一直擔任約若村的會計。一九八零年,一次奇妙的經歷促使他對佛法生起堅定不移的信心。當時他被色達境內冬青神山的山神攜走,託他將一寶盒送到青海省班瑪縣境內的唐亞神山。兩地相距幾十公里。他攜帶寶盒前往唐亞神山,途中他竟能顯現種種神變,十幾米寬的大河一躍而過,身體變得高大無比,縱身一跳,即能騰空十幾米,並停在空中做各種動作。而且還能隱形,他能看到別人,聽其講話,別人卻看不到他。當他把寶盒寄放到樹頂,自己如山一樣寵大的身體即會顯現出來。凡是見到他的人都嚇得魂飛魄散,還以為見到了魔鬼。最後他抵達目的地,見到唐亞山神與其母親,於是親手將寶盒奉上。這期間花了七天的時間,他未曾吃喝也不覺飢渴、疲憊,反倒認為是自己有生以來惟一最奇妙舒適的享受。使命完成後,他開始往回趕,那時才覺得飢渴,先前的諸多神變也蕩然無存。漸至家門,聽到陣陣僧眾唸經的聲音,詫異之際他被人重重圍住,親朋好友們驚喜交加,七嘴八舌地說:「你突然失蹤大家很擔心,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問了法王如意寶,他老人家說你今天一定會回來。要是你今天不回來,明天就要給你做超度佛事了。」 通過這一件事,俄博遣除了對因果輪迴的懷疑,對法王生起了猛烈的信心,並於座下出家,如今他仍健在。

造有福德施捨者,財富如雨而湧來
若無福澤惟積財,當思誰人會享受。

曾經積累過福德而又願意布施的人,他的財富就會像暴雨一樣不斷地湧來。如果沒有福澤,祇知辛勤積累財富的人,應當思維所積之財由誰來享受?

往昔行持布施等善法而積累福德的人,如果繼續行善,上供三寶下施貧眾,那麼他的財富就會像夏天的雨水一樣不斷地湧進,而且無須勤作不求自得。比如給孤獨長者,俱足很大的福報,是佛陀座前首屈一指的大施主。他常常對佛和僧眾做廣大、豐盛的供養,同時又布施許多貧眾。但他的財富卻越來越多,怎麼也用不完。有人心生嫉妒,想和他比試財富,卻是望塵莫及。因為給孤獨施主累世修積善法,成熟廣大的福德因緣,能任運自在地開取世間寶庫,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無與倫比。時下也有一位正信的佛教徒,他每天上班,天天唸經,悠閒自在。沒有發現他做任何違法的事情,但卻相當富有。穿的是名貴服裝,住的是豪華別墅,出門有高級轎車代步,渾身上下皆以金銀珠寶裝飾,儼然一副現代帝王的氣派。他慷慨大方,樂善好施,常常對上師三寶作廣大的供養,盡心盡力地護持佛法。對僧眾作了許多利益的事,耗資甚巨,從無悔心。去拉薩朝聖之時,許多乞丐圍著他,他毫不猶豫地從包裏抽出一疊面額為十元的鈔票,一一分發……。他的福報的確不可思議,這肯定與他往昔修習善法有直接的關係。

但是沒有福澤的人,一生勤勤懇懇地努力工作,積蓄一輩子卻也得不到多少財產,更談不上隨心所欲地享樂。貧窮的人往往不懂得自己窮苦的原因,認為單純的勤勞就能脫貧致富,他們一味地追求財富,哪知財富越追求越遠離,苦惱至極,冥思苦想,希望找出一條致富捷徑。有的人僅在夢裏做了一夜富翁;有的人祈盼天上掉下金子,大發橫財;有的人窮思竭慮地想拉個海外關係而飛黃騰達……。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以上的如意算盤卻總是泡湯。自以為聰明的人就開始為非作歹,張開血盆大口“吞食”種種不義之財,而且來者不拒,一一“笑納”。雖然他們也有了錢財,但卻不知滿足,繼續鋌而走險。往往自己還未享用便已大禍臨頭,擁有的財產付之東流,並且要遭受無量的痛苦。沒有福德惟一積財的人,賺得再多的錢財也沒有享用的機會,頂多當個“守財奴”。所以說祇有上行供養、下行布施才能生生世世俱足財富,福德即是財富的泉源。

高士暫時雖受衰,復盛猶如上弦月
劣者若遇一次衰,則滅猶如熄燈火。

高尚之士雖然暫時受到衰損,但很快就能恢復往日的興盛,就像月亮處在上弦的階段一樣。劣者如果遇到一次衰損,就像燈火熄滅一樣黝暗。

對於那些有崇高品格、深廣智慧的正士來說,雖然遇到一些違緣致使事業衰敗,但也祇是暫時性的,他們絕不會氣餒,仍以堅韌不拔之志等待狂風暴雨後那煦暖的陽光。他們能化衰損為動力,懂得“逆境能塑造偉人”這一道理。伏爾泰說過:「不經巨大的困難,不會有偉大的事業。」 在衰損的鐵拳擊中要害的時候,也祇有大勇大智的人,才能夠處之泰然。他們視一切困難險阻為事業興盛的逆增上緣。《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的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也說:「人的生命似洪水奔流,不遇著島嶼和暗礁,難以激起美麗的浪花。」 所以高士能笑對衰損,短短的時間內,即能恢復昔日的風釆。重新興盛的事業就如初一到十五的上弦月那樣,日趨圓滿。世事都是無常的本性,上至高僧大德,下至貧民乞丐,一切事物都在不停地變化。高僧大德雖然示現無常,但多與眾生業力有關,抑或是往昔願力所致。無論遇到甚麼樣的坎坷,他們內心都一瀾不起,始終堅持“隨緣不變,不變隨緣”的原則。在經歷各種考驗後,依自己對佛法堅定的信心、完美的修持、百折不撓的精神和清淨的戒律,再次向他人證明了佛法以及修學佛法的人之偉大。比如班禪大師曾被關押十多年,但他出獄後,更加受到人們的尊敬和愛戴。他的後半生致力於佛法興盛的偉大事業,並作出了巨大的貢獻。正如孫中山先生所言:「吾志所向,一往無前,越挫越奮,再接再厲。」 但是,那些劣者如果遭到一次打擊,一次衰敗,他就一蹶不振,無從恢復。就如同熄滅的燈火,燈油已盡,怎麼會復燃呢? 凡夫遭衰損,祇能被業力牽著鼻子走,毫無自在。他們本性也是膽小懦弱,遇到一點點困難就會灰心失望,繼而動搖,最後失敗。比如一個膽小怕事的病人,雖然病不是很嚴重,他都會在病床上歇斯底里地狂叫,做出種種痛苦不堪的表情,拉著親人拽住醫生絕望地說:「這次我死定了。」 大文學家、戲劇家莎士比亞說過:「懦夫未死之前,已死過數次。」 這些人於事業生活方面遇到打擊,就垂頭喪氣,好像面臨世界末日的災難一樣,自暴自棄,不求上進,最終祇能使損失更慘重,導致徹底的滅亡。他們一味地將衰敗歸罪於命運的捉弄,孰不知摧毀他的敵人正是自己的意志薄弱和愚蠢。

智者寬待敵人故,最後怨敵被制服
愚者報復敵人故,遭受苦難無間斷。

智者懂得寬待一切人乃至敵人,所以最終怨敵會被制服。而愚者祇知道對敵人作報復,因此會無間斷地遭受種種苦難。

智者有著高尚的人格、甚深的智慧、遠大的目光、寬廣的胸懷和慈悲利益眾生之心。基於此,他們能平等地對待一切眾生。高尚人士大多與世無爭,根本不可能有怨敵或與之發生利害衝突。即使遇到剛強難化的怨敵,也能以悲心容忍他們,以善德和慈憫來感化他們,最終攝伏他們。更何況,人都有良善的本性,有意識、有頭腦的怨敵遲早能悔悟自己的過錯,明白之際,他會覺得慚愧內疚,自然會向智者求懺悔。佛陀時代拘尼彌國有一位婆羅門輔相,脾氣暴烈,行為不軌。他的夫人也非常邪惡,與他不相上下。一次,丈夫對妻子說:「佛正在國中,如果祂來,關上門不要開。」 一天,佛剎那間出現在他們家中,那個婦人見到後沈默不語。佛說:「妳這婆羅門女愚蠢而又持邪見,不信佛、法、僧三寶。」 婦人聽後,大為惱怒,自己拉斷首飾,穿著骯髒衣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丈夫從外面回來問其原因。婦人哭訴著:「佛辱罵我。」 丈夫說:「我要替妳報仇。」 第二天,他們敞開大門等待佛的到來。當佛再次出現時,婆羅門手持利劍對著佛一陣狂舞,卻如砍虛空一般。祇見佛飛身空中,顯現種種神通變化。夫妻二人愧悔不已,五體投地,對佛說:「請世尊下來,接受我們的懺悔。」 佛於是從空中降下,接受了他們的懺悔,並為其說法。夫婦二人皆得須陀洹果,並隨佛出家。

卑劣的愚者卻不懂得心存善良慈悲心的重要,對待仇敵總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看到敵人時分外眼紅,恨不得立即將其殺死。想盡種種辦法,採取一些卑劣的手段企圖達到消滅敵人的目的。如果運氣好,有可能如願以償,若運氣欠佳,則有可能被敵人消滅。從因果方面來講,贏與輸,都沒有甚麼實質的意義,所謂的“冤冤相報何時了”就是這個道理。為此,你和仇敵將在生生世世糾纏不休。若心懷不滿,外在的怨敵會有很多,你不可能一一消滅,何況怨敵各自又有許多眷屬。如《入行論》所說:「頑者如虛空,豈能盡制彼? 若息此嗔心,則同滅眾敵。」 如果愚者不考慮這個問題,僅以匹夫之勇盲目地去摧伏敵人,那麼,他會遭受更多的苦難。性格乖僻的人,總以為這是敵人,那也是敵人。如此敵人自然是越來越多,從而把自己陷入恐慌的境地,祇能在“刀光劍影”中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藏族有句俗語:「飲食越多越好,敵人越少越好。」 聰明人自然會以熄滅自己的嗔心怒火來平息種種紛爭,以慈悲心降伏一切怨敵。

學者避開險惡境,此乃英勇之本志
獅子弒殺水牛時,躲開牛角豈膽怯?

學者知道避開險惡的境地,那才是英勇的本志,正如獅子在弒殺水牛的時候會躲開牛角的攻擊,那怎麼會是膽怯呢?

有學的智者,對於外在環境有所思量,他一定會設法避開險惡和邪惡的環境。比如嚴持戒律的比丘,去任何地方首先都要觀察這個新環境是否會有持戒和修行的違緣發生,如果覺得有障礙,就刻不容緩地離開,去尋找“安全”地帶。對於每個人來說,肯定都會面臨違緣的挑戰。違緣的出現是不定時的,如果事先預知有危險事情的發生,時刻謹慎小心並以善巧方便使之化險為夷,這樣的人卻可稱得上是英雄。因為英勇不是蠻橫逞狂,而是要鬥智鬥勇,祇有戰勝煩惱的人才是最偉大的英雄。世間論英雄,一般指兩個人打架,一個把另一個打敗打傷乃至打死,就講這個人是英雄。實則不然,以嗔恚心引起的爭鬥,就算打得血肉模糊,同歸於盡又有誰讚歎他們是英雄? 如《入行論》云:「將士為微利,赴戰遭敵傷,戰歸炫身傷,猶如佩勛章。」 對於學佛修行的人來說,最大的險惡環境在內而不在外,即是五毒煩惱。比如憎恨心:祇要稍稍生起一念嗔心,它便把你推到了地獄的邊緣。若嗔心不斷則如毒蛇盤聚在心頭,不但傷人而且傷己。故應斷除嗔心,以寬容心待人。即所謂“戰勝自我”或“超越自我”。這個道理正如獅子殺水牛一樣。獅子聰明又勇敢,牠與水牛爭鬥時會巧妙地避開牛角。牠深知水牛的角既尖銳又堅硬,如果碰到就會有危險。所以獅子不會正面應戰,而是從側後展開攻擊,最終大獲全勝。對於獅子避開牛角一事,有誰會說是獅子怕水牛而膽怯呢?

畢竟一切不觀察,盲衝敵眾即愚蠢
飛蛾撲打油燈光,彼者豈能成英雄?

任何情況不作觀察,對待敵人祇知盲目地衝殺,這是一種愚蠢的行為,猶如飛蛾撲打油燈的光芒,難道會有人把牠們當成英雄嗎?

有智慧的人做事常常會仔細觀察,周詳考慮,而愚者做事總是輕舉妄動,不顧後果。誠然,戰爭是殘酷的,會使作戰雙方都遭受巨大的損失,給百姓帶來莫大的痛苦。此生雖然我們不曾親臨戰場,但也可以想像戰爭的場面。一些戰鬥的影片中,在戰場上總有一個指導員揮手高喊:「衝啊!……」 然後百萬大軍隨著衝鋒號猛撲向敵人,浴血奮戰,最後取得了勝利。獲勝的關鍵在於指揮員,他需要對戰況作細緻周密的觀察、分析,即所謂“兵馬未動,策略先行”。時機成熟才談得上衝鋒陷陣,否則定會被敵方殺得片甲不留。所以說將不在勇而在謀,對於士兵來說必須聽從調遣。如果不聽指揮,見到敵人便熱血沸騰,憑著自己強健的體魄任意衝殺,逞一時之勇,卻成為暴露無遺的活靶子,那能算是英雄嗎? 實是位悲壯的蠢才! 又如祇有巴掌大、人口寥寥無幾的大日本帝國,以膨脹的貪欲為後備力量,妄圖一鼓作氣吞併幅員遼闊、泱泱數億人的中國,不知分析自己的實際情況,在無後備軍隊補充力量的情況下深入中國腹地,終被中國人民趕了出去,最終落得人心渙散、經濟蕭條的慘景。所以對待敵人必須小心謹慎,若不觀察而盲目行動定會招致損失慘重的後果。所以,做事情也不能盲目瞎幹,計劃好了以後才能實施。

同樣,愚笨的飛蛾總是橫衝直撞,不顧一切勇猛頑強地撲打油燈,妄圖將燈光撲滅,最後卻落得自焚的下場。這些飛蛾又怎能算是英雄呢?

劣者摧毀自所依,正士保護自所依
如蟲吃盡自所處,獅子保護自居地。

劣者往往會摧毀自己的依靠,而正士卻懂得保護自己的所依處。正如蟲子祇知道吃盡自己賴以生存的環境,而獅子卻時刻保護自己居住的地方。

對待自己的生存環境,正士和劣者有很大的差別。劣者對自己的靠山或眷屬等所依毫不顧惜地摧毀,祇顧眼前的薄利,而不在乎自己的愚蠢行為所帶來的過患。【百喻經】裏就有一個類似的例子。從前有一伙商人,想去大海取寶,但入海必須找一位有經驗的嚮導。他們四處尋覓,終於如願以償,於是跟隨嚮導出發了。經過一座必須用活人祭祀的天神廟時,商人們撇開嚮導聚在一起商量:「我們都是親友,怎麼忍心互相殘殺呢? 現在惟一的辦法就是殺死那個嚮導。」 然後,他們把嚮導殺死,用來祭祀天神。雖然他們順利地通過了天神廟,但卻因失去嚮導而迷失了方向,結果這些商人都被困死了。

與此相反,正士能夠保護自己的所依。比如自己的上師、學院、信眾、父母等,他們總是想方設法地保護,盡己所能地造利益之事。對於修行人來說自己的依怙主——上師至關重要。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上師就像持執明燈的人,照亮前行的路,使我們不至於迷失在黑暗中。所以我們應當勤勤懇懇、細心周到地侍奉、保護上師,就如阿難尊者侍奉佛陀一樣,無微不至。當上師的生命遭到危害之時,應挺身而出,保護上師不惜獻出自己的生命。

在此把劣者比喻成蟲子,如肉中的蛆或樹幹中的蟲子。牠們總是毫無保留的將身邊的東西全部吃盡,在食無可食之時牠們自己也必然死亡。而正士卻像獅子一般勇猛、有智慧、有能力保護自己的眷屬,維護居住領地的完整,不受他力侵犯。

劣者隱瞞不密事,該密之事處處說
高士不隱非密事,寧死亦隱應密事。

卑劣的人對平凡小事作隱瞞,而須要保密的事他卻到處亂講。高尚的人對無須保密的事不作隱瞞,而對應該保密的事寧捨生命也不泄露。

對不用保密的事情做隱瞞毫無意義,而愚者往往喜歡耍小聰明,故弄玄虛,無關緊要的事也要打妄語。比如問從哪裏來,他本是山東人,偏講是河北的;下次再問是哪的,卻又說是山西的。或者出於關心而詢問學習、生活、事業等近況,他卻故意隱瞞事實,說東道西,誇張杜撰,就像閻王爺作文章一樣鬼話連篇。為了些平凡小事,盡造口業,搞得神祕兮兮的,太不值得。而對真正須要保密的事情,他卻大肆宣揚。比如學密法,須要保密的事很多,三昧耶戒中有詳細的規定。對於所學密法中某些甚深的見解和行為,不能隨便講給非法器或未得灌頂的人聽,否則即是違犯了密乘根本戒。無垢光尊者在《勝乘寶藏論》中講,沒有正知正見的人不能看密宗的法本。再者某些密乘戒條講:法本被別人看到,罪過不是很大,如果別人看了此法本生起邪見,那麼法本的主人就犯了密乘戒。愚笨的人對於以上應該保密的事卻常常泄露給別人:「我得了密法的大灌頂,這是法本,聽說即生能成就,大家都來學吧。」 他把密法當禮物隨意贈送。

正士對無須保密的事總會如實宣說,絕不自欺欺人;對於應該保密的事情,哪怕別人以生命相威脅,也不會吐露實情。曾經有個被仇家追殺的男子逃到寺院,請求老和尚的庇護。老和尚將那人藏到藏經樓一個極隱蔽的地方。當仇家追來的時候,老和尚正襟危坐,無論惡人怎樣逼問、威脅,他都說:「我不知道。」 那些人不死心,將他狠狠地打了一頓,又四處搜尋,卻沒有找到。如此這般,老和尚救了那人的性命,這即是正士為眾生利益寧捨身命也不泄露應密之事的崇高品格。又如智悲光尊者,他在密乘某些修法中講,自己專修本尊、唸心咒所用的念珠也不能給別人看。他總是將念珠藏在身上,須要唸咒的時候,便悄悄地摘下來用長袖蓋著,默默地持唸。因此,我們在接觸外人時,該保密的事一定要小心,切不可胡言亂語,讓人聽了生邪見,起誹謗。應向高僧大德們學習,一方面誠實地待人,另一方面對要求保密的事情,寧死也不泄露。

劣者有財起慢因,高士有財和好因
狐狸充腹便嚎叫,獅子充腹安靜睡。

劣者擁有錢財即是生起傲慢之因。高尚之士俱足財富卻是團結和好之因。好比狐狸填飽肚子後就會到處嚎叫,而獅子吃飽以後卻會安靜地睡覺。

從對待財產的態度和享受財富的方式上,劣者和高士也大相徑庭,性格卑劣的愚人,財富祇會使他更加傲慢,認為天下再也沒有比自己更富強的人了,講話的腔調也變得和以往大不一樣。按理說,擁有財富沒有甚麼可以值得驕傲的,因為財產都是有漏法,其本性是無常變化的,祇知享用而不懂得積累福報的人很快就會用盡他的財富。好比從銀行取款,祇取不存,再多的款也會取完。隨著財物的增多,貪嗔痴等煩惱也在劇烈地膨脹,無論是自己受用還是對侍他人都越來越吝嗇。佛經中講,餓鬼界雖也有許多富裕的眾生,但他們卻未曾享用到財富,如守財餓鬼等。所以劣者積累財產、擁有財富全然沒有實義。

高士財富增加後,懂得正確使用,上供下施,使自己的眷屬、朋友之間團結和合。比如歷代的高僧大德,他們對財產本無貪愛,即使四眾弟子供養了許多財物,他們也會把所有的財產布施給四方疾苦的眾生,或者用於弘揚佛法的事業上,但持三衣一缽足矣。正如無著菩薩所講:「眾人恭敬遍榮譽,財物量如多聞天,然知世妙無實義,無有驕傲佛子行。」 河西堪布曲吉仁波切即是這樣一位楷模。藏曆每月的二十五日,他都要把一個月來信眾供養的財物全部供養給僧眾,而在其寮房裏祇看得到一個糌粑口袋。高士擁有財產不會生起絲毫的我慢、執著,他們視錢財如露如電,故能巧妙地支配財產,結緣於有情成為和好之因。

狐狸吃飽喝足以後,就嚎叫連天,如同愚人稍有錢財就在別人面前炫耀,露出種種得意的表情。而獅子在吃飽之後卻會找個地方安靜地睡覺,不會發出任何聲響,如同高士,不執著財產,無有傲慢之心,將財富轉為道用,成辦自他二利。

高士劣者之行為,此二皆依串習力
如蜂尋花鴨喜水,此等不學亦自知。

高尚的人和卑劣的人,在行為作風方面之巨大差異,都是二者無始以來的串習力形成的。正如蜜蜂尋花採蜜,鴨子鳧水一樣,不學也自然會懂得。

每一個眾生現世的行為都與其前世有很大關係,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受自己的業力和串習的支配。形成高士和劣者天壤之別的主要原因即是無始以來的串習力所感。比如,有些人從小就敬信佛法,自然而然地慈悲一切眾生,恭敬三寶。而有的人天生就喜歡殺生、偷盜、說妄語等非法罪行。同性等流果即是這個道理。前世喜好甚麼,今生於這方面就會有濃厚的興趣。某些人在孩提時代即顯露出非凡的才氣和智慧。他們學習各類知識都很容易掌握,往往是一點就通或無師自通。於是世人將之貫以“天才”或“神童”的美稱。其實這一切都是往昔的串習所致。【因果經】中講:「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做者是。」 今生有甚麼習慣,前世肯定有類似的習氣,今世的一些習氣又必定會帶到後世去。有些人總想了知自己的前世,按佛法的教義和因明的推理,不需要去問瑜珈士或空行母,不需求神通,觀察今生就能明了。如果一個人對寧瑪巴的教法生起信心,說明他前世學過寧瑪巴教法,或多或少有些因緣。有些人一見到某位大德便會汗毛豎立,激動得淚流滿面,彷彿找到了自己失散已久的父母,即已說明這位高僧往昔對你的恩德很大,你也曾做過他的弟子。

如同蜜蜂生來即對尋找鮮花、採集花蜜有興趣,而水鴨從小就會鳧水,也對水有深厚的感情,所謂尋花覓水即是蜂與鴨的天性。劣者不求善法和學問與正士追求善法、不造惡業的反差,正如蜜蜂不喜歡水,鴨子不喜歡花一樣。了知此理後即應培養良好的習慣,使自己生生世世成為智者。

惡王若遇怨敵時,反而懲治自眷屬
有些愚者未成事,亦以自殺而送命。

惡劣的國王在遭遇怨敵的危害時,反而懲治自己的眷屬。同樣,一些愚笨的人不能圓成事業,卻以自殺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個惡劣愚蠢的國王,當他受到怨敵的沈重打擊之時,雖然內心有強烈反擊的欲願,但苦於自己沒有反敗為勝或懲治敵人的能力,於是怒火填胸,無處發泄,祇好找自己的眷屬出氣,甚至將自己的眷屬當作敵人肆意殺戮以解心頭之恨。古代藏地有個小國,國王暴戾恣睢,好鬥爭。一次,他帶領人馬征討鄰國,不曾想對方軍事勢力強大,殺得他落花流水,敗陣而逃。回到自己的大本營,他怒火中燒,操起寶劍將自己身邊的幾個隨從殺死,之後仰天狂笑,近似瘋人之態。有些脾氣不好的人也是一樣,在外面和別人打架吃了虧,敗陣回家時,就跟自己家裏人過不去,在家裏扮演一個“英雄”角色,對親人罵罵咧咧,摔杯子,砸柜子,惡劣至極。

同樣,一些心胸狹窄又愚笨的人,如果自己圖謀之事未得成功或慘遭損害,他便自暴自棄,不再發奮圖強,哭喪著臉沒有絲毫進取之心,自怨自哀,乃至想走絕路。他們認為死就是最佳解決辦法,可以一了百了。其實選擇自殺是很愚蠢的作法,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害不了別人,祇會傷害自己,由此造下自性罪而墮落受更大的苦楚。這種行為,作者在前文也作了呵責。另一類人,雖然沒想到死,但也因辦事不成功而生厭煩心,用棒子來敲自己的頭,或者咬自己的手指,或以絕食等方法表示對自己的懲罰。其實這些都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如果自己沒有本事應多向他人求教,請求支持,再沒有勇氣的話,也應安分守己,規規矩矩地活下去。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 應該做一個知足常樂的人,切不可被貪嗔痴煩惱怨敵所左右!

法王若遇怨敵時,對自眷屬更慈愛
如於生病之孩子,母親更會起憐惜。

當正士法王遇到怨敵危害時,他對自己的眷屬會更加慈悲和愛護。好比生了重病的孩子,做母親的會對他們倍加憐愍和慈愛。

真正以佛法護持國家的法王,當他的國家遇到怨敵的侵害時,他首先顧及的不是個人的安危而是眷屬、臣民的安全和利益。世尊於因地時曾化現為獼猴王,牠有五百隻獼猴眷屬。一時遭旱災,所有的果樹都乾枯致死。離山不遠有一座王城,之間隔了一條小河,王城中有一片禁苑,花果繁多。猴王就帶著羣猴到禁苑去偷吃果子。看守禁苑的人發現後,就稟告國王,王即下令:「嚴密守護,羣猴一一治罪,不得讓牠們逃跑。」 猴王知道後,悲傷地說:「我作為羣猴的首領,是禍福的根由。為了活命貪食果子,反而害了大家。」 牠急中生智,令羣猴採集野藤條,然後連成一根結實的藤繩,一端綁在大樹枝上,另一端猴王自己繫在腰間,爬到樹巔縱身一躍,攀住河對面一棵樹枝。因為藤繩不夠長,加上猴王的身體才湊成一條羣猴藉以逃脫的通道。猴王命令羣猴:「快沿著藤繩過去。」 羣猴過盡,猴王的兩腋都被踩斷了,掉在河岸邊,昏死後又甦醒過來。國王早晨來禁苑巡察,見捕獲的猴子叩首自陳:「野獸貪戀生命,倚靠山澤住在王城附近,時逢大旱,果子缺乏,冒犯禁苑罪過在我,望能赦免其餘。我身上的肉,可供大王做一頓早飯的菜餚。」 國王深受感動,仰天讚歎:「獸中首領能捨身救眾,較古代賢王的宏大仁慈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的仁恩如同絲髮,牠卻可超昆山。」 國王隨即下令解開牠的綁繩,扶著牠送回山林。

以上故事中的猴王雖非人王,卻也堪稱正士法王,所作所為感人至深,催人淚下。牠對待自己的眷屬即如慈母愛護子女一般。世間上母愛是極其偉大的,對子女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噓寒問暖,疼愛呵護,好的衣食先給兒女。尤其是獨生子女,母親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一旦生病,做母親的更是心急如焚,百般疼愛,細心照料,若是病重危及生命,母親更是痛不欲生,寧願以自己的生命換取孩子的性命。那種悲切心情、偉大的發心不正是仁德法王所應有的嗎?

高士相合與劣者,則受惡習之熏染
恆河水味特甘美,若進大海成鹹水。

高尚人士如果時常與劣者交往,就會受其惡習的熏染。好比味道甘美的恆河水,一旦流進浩瀚的大海,就會變得如海水一樣苦澀。

古語說:「與善人交,如入芝蘭之室;與惡人交,如入鮑魚之肆。」 所以擇友相交極其重要。前文已詳細地對高士和劣者作了觀察,親近高士自然會增長功德,親近劣者增長過患,即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然而一個高尚之人若常常與劣者打交道,無形當中也會滋長惡劣的習氣。就好像一粒優良的種子落在毒汁浸泡的田地中難植嘉禾。以前甘孜師範學校有個叫西繞讓布的學生聰明好學,成績優異,深得師長的器重。後來他結交了社會上的一些爛哥們,逐漸變壞了。終於鋃鐺入獄至今未得釋放。本頌所講的高士非指登地的大菩薩,而是指品行較好的凡夫善士。凡夫的心不穩固,極易受人和外境的影響。作為一個修行人,在未達到穩固的境界之前都應遠離惡友,於寂靜處依止善知識。就算修行好一點的人,如果到了人欲、物欲橫流的環境中,接觸複雜而持邪見的眾生則極易受污染,退失善法功德而增長三毒過患。《佛子行》告誡我們:「交近彼使增三毒,並減聞思修事業,能轉慈悲滅盡者,離惡友為佛子行。」阿底峽尊者也曾說:「損害我們的人就是惡友和邪師。我們要把他們當作嚴重的傳染病一般遠離、捨棄。」 【念住經】中也提到:惡友好比毒樹,從樹根到樹葉都是毒,吹過毒樹的風也是毒,任何人接觸彼都會受毒害。

恆河是印度著名的河流,水味甜美,經中說其俱足八種功德:即涼、輕、香、柔、清、淨、飲之不傷喉、飲之不傷腹,故又稱為八功德水。飲用恆河水能開發智力、消除業障、增長福報。然而如此殊勝的恆河水一旦流進波濤洶湧的大海——印度洋,便與海水融為一體,八種功德蕩然無存,和海水一樣苦澀。正如高士交往惡友,被其“渡化”轉為劣者一般。古人言:「友正直者日益,友邪柔者日損。」 所以交友不可不慎,修行不可不精。

劣者若依高尚士,則生高尚之行為
猶如塗抹麝香者,散發麝香之芳香。

卑劣的人如果能依止高尚之士,則一定會產生高尚的行為,猶如將麝香塗抹在身上的人,定會散發出麝香的芳香。

一個可以挽救的惡人,若能依止一位具德的善知識,受其加持影響,他定會仿效高士的某些善行。如果高士常精進於聞思修,其身邊的劣者也會耳濡目染,身體力行;若高士常行布施、放生,其弟子也會樂於隨行,時常熏習,惡劣的人也會逐漸變得高尚、俱足功德。歷史上不是有許多惡人悔悟向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嗎? 如世尊渡化的孫陀羅難陀、央居理摩羅等。又如一些初入佛門的居士有許多惡習,如抽煙、喝酒、妄語等。但他們有恆心和毅力,依止善知識,結交虔誠的佛教徒,精勤學修,逐漸由不明事理到通情達理,取善除惡。如今,有的成為大居士,有的成為大法師。《佛子行》中講:「依止何者滅罪過,功德增如上弦月,勝善知識比自身,尤為愛重佛子行。」 這一句即明示了依止善知識的重要性。《菩薩寶鬘論》也講:「遠離一切惡伴友,依止殊勝善知識。」 劣者依止善知識能轉為高尚之士,那麼大乘佛子若能如理如法地依止善知識則利益更大。佛經中宣說依止善知識的七種功德利益為:(一)速時得成佛;(二)諸佛歡喜;(三)生生世世不離善知識;(四)不墮惡趣;(五)惡業煩惱悉不能勝;(六)終不違越菩薩所行;(七)能成辦現前究竟一切利益。

以上道理即如一個普通人將麝香遍身塗抹,這樣他無論去何方都會散發出麝香的味道。或者將劣者比喻為從不淨糞裏爬出的臭穢之人,先給他沐浴,然後塗抹香水,於是此人身上也能散發濃郁的香氣。同理,沈溺於輪迴糞坑的罪苦眾生,也是骯髒穢濁,入佛門也要舉行沐浴儀式,即皈依發心、懺悔罪障。然後塗抹香水,即依止善知識,精進修持。

聖者巍然極穩固,猶如山王不動搖
劣者行為變化多,如同柳絮隨風飄。

聖者巍然不動極其穩固,猶如須彌山王一樣不易動搖,而劣者的行為卻是變化無常的,如同柳絮被風一吹便東飄西蕩。

真正有智慧的人和聖者大德具有堅定的毅志,對信仰有著永恆不變的信心對困難險阻有著百折不撓的精神……他們精勤守護身口意,使惡不生,令善自增,堪為世出世之楷模。以上品格歸納起來即是穩重。許多高僧大德都讚歎並提倡穩重的行為,如全知麥彭仁波切曾說:「身體穩重如獅子,不受蔑視大威嚴,語言莊重如仙人,眾所信任且歡喜,性情穩重如珍寶,降臨自他之所欲。」 可見其重要性非同一般。佛弟子若不俱足穩重的品性,別說修行,就連在自己的屋子裏也呆待不住,總喜歡尋找閒散放逸的消遣打發日子:逛商店、聊天、旅遊等。華智仁波切曾說:「身體恆時應有心,床第恆時應有身。」 穩重的人作者喻為須彌山王,按佛經的講解,須彌山是山中之王,屹立於世界的中央,日月都圍著它轉繞,其有穩固、巍然的特性。了知一個人的修行好壞,觀察他的行為是否穩重便能明了。無垢光尊者於《三十忠告論》中對修行人教導說:「村落寺院以及深山等,雖住何處不應交親友,於誰相觸不怨亦不親,穩重自主即是吾忠告。」 阿底峽尊者說:「修持大慈大悲心,恆常堅固菩提心,斷除十種不善業,時時穩固勝信心……遠離一切散亂境,依止殊勝寂靜處。」 而卑劣的人輕薄、躁動、不耐寂莫總是追名逐利或是隨波逐流,正如秋天的柳絮微風拂過定能翩翩起舞。狂風大作之時更是縱橫飛揚,動蕩不安。這種人沒有堅定的志向,好高騖遠,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做事沒有計劃。貪心重的人常被惡人厚利所誘墮入泥淖,越陷越深。嗔心重者常於地獄邊緣徘徊,五毒熾盛皆因放逸而起。某些出家人身出家而心戀紅塵,雖然住在寂靜的山林,心卻關注著外面的世界,假名朝山拜聖,依止善知識,實則四處遊蕩,像新聞記者一樣,這看看,那瞧瞧,今天要求灌頂,明天就閉關,一會兒禪坐,一會兒研經學論,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得不到真正的收益。所以說穩重如理行持,一心安住,精進不放逸極為重要。

格言寶藏論釋第四品終